宴不臣也在此刻道出他心中所言:“原本呢!按照本座所料,岚城之事過後,宋府百餘人都将不複存在。隻是讓本座萬萬沒想到,宋家那小子竟然偷偷跑出來,雖然事情方便了不少,但本座也隻能另行他策。”
謝泉清質問:“所以,宋府上下是你所為?”
宴不臣矢口否認:“阿醜,你是不是忘了本座曾說過。”
謝泉清低下頭,他不是不記得,隻是随着事件的深入,他越來越看不清周遭的任何一個人。仿佛自己置身迷霧,而周遭之人早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戴上了面具。面具之下,是敵是友尚未可知。
一遍遍的反複質問,也不過是為了讓心底的不安漸漸退卻。
謝泉清又道:“那你又為何出現那裡?之後種種?”
“本座樂意。”宴不臣道。
謝泉清:……
雖是無言以對,但似乎也合情合理。
宴不臣:“宋潮?本座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若是本座想要他死,何至于如此大費周章?但是于月影宗不利者,終究是要付出代價的。更何況宋潮他也并非什麼善類。有人想要借刀殺人,把這個帽子扣在本座頭上,本座怎麼能不滿足他?更何況,又能一箭雙雕?”
宋府被滅門,有人想以此挑起月影宗與朝堂之人的紛争,而宴不臣又想将他置于這場腥風血雨的頂端。
于是,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宴不臣說着,腳步不斷朝着謝泉清靠近,“阿醜,你是不是忘了什麼?還是說你在掩耳盜鈴,本座從一開始的目标不過是你而已。”
話音落,對上他眼眸的謝泉清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過往種種,一個江湖之上幾近瘋狂的賭徒,即便是過去了這麼多年,又怎麼會改變他皮囊之下的本性。
“把道貌岸然的正派掌教,培養成喪心病狂的大魔頭豈不快哉。”
這是謝泉清腦海中猛然浮現的想法。
這或許也正是宴不臣的真實想法。
不過片刻之後,他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證。
宴不臣說道:“本座倒着實沒想到,經此一事後我們家阿醜還能這般安然無恙,這《華陽冊》果然是名不虛傳。”
謝泉清道:“隻怕是在下要讓宴宗主失望了,也枉費了宴宗主的一番用心良苦。”
宴不臣:“非也,本座一向看人很準。阿醜,那是一定不會讓本座失望。”
可是,如今這個情況,就連謝泉清本人也不甚清楚,接下來的情況到底是怎樣的。
正當他為此陷入深思的時候,宴不臣的話語聲再次傳來。“不過是些許毒罷了,阿醜你隻要願意跟本座回月影宗,那麼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謝泉清一怔,半信半疑的問道:“你知道此毒何解?”
宴不臣:“本座方才與你把脈,倒是因而察覺到了其中玄妙。那辦法自然是,因其而生,因其而滅。隻要你願意抛棄那些蹩腳的正道劍法,轉而跟着本座修習我月影宗的功法,拜本座為師。自是可以迎刃而解?”
話音落,宴不臣的手倒是很自然的握上謝泉清的手。待謝泉清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徹底落入宴不臣的圈套裡,他下意識的掙紮間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内力功法在被眼前之人壓制。這些時日的相處之下,宴不臣已經足夠了解他。專挑他薄弱之處下手,完事後還不忘了貫徹他一貫的作風。
“阿醜,要不要考慮一下跟着本座回月影宗,成為我魔教弟子?哎!就是不知道依我家阿醜這般根骨,那修煉起《獄寒九決》來會不會事半功倍?”
謝泉清怒斥:“癡心妄想!”
宴不臣:“阿醜,這話本座可不愛聽。現如今整個江湖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謝泉清觊觎《華陽冊》,甚至不惜與師門決裂。與本座這個魔頭混在一起去,嗯!讓本座想象說不定明日江湖之上便會就此傳出,昔日正派掌教自甘堕落,與魔教宗主宴不臣厮混?兩者間不甚清白?”
“你!”謝泉清生氣之餘,也終于在這一刻突破宴不臣對他施用的詭計。隻是如此一來,他的身子倒是未曾避免的雪上加霜。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在他的口腔中散開,随即如決堤的洪水,順着嘴角流下。
謝泉清用指腹擦了擦嘴角流下的血迹,不甘示弱的說道:“隻可惜了,我謝泉清也不是逆來順受之人,也斷不會受制于人。”
下一刻掌聲在昏暗的洞穴裡響徹,宴不臣這下子對他那可是更加感興趣了。“不愧是本座看上的人。”
說話間,他藏于暗處的眼眸也頓時變了顔色,在手掌落下的那一瞬,揮舞着一道氣力朝他襲來。謝泉清沒想到變臉如山間天色說的就是宴不臣這種人,既然來了,那又豈能沒有陪他過兩招的準備。
幾個來回下來,宴不臣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遊刃有餘間就将謝泉清按在一旁的山岩上。謝泉清的身子緊緊挨着凹凸不平的山岩,除了極度的不适,甚至還能感受到來自它積攢已久的寒冷。這種寒冷似乎一下子勾起他隐藏在身子裡的疾病,它将他們攪動,一時間疼痛夾雜着惴惴不安在謝泉清的心尖蔓延。
宴不臣一整個居高臨下的樣子,看着被他禁锢在掌心之下的獵物,語氣冷淡:“阿醜,本座有沒有告訴你,我宴不臣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這個棋局既已至中途,那便斷然沒有就此退出的道理。”
謝泉清直勾勾的盯着宴不臣,他雖說的有道理。但事到如今,他倒也不想與宴不臣再度糾纏。垂眸思索間,謝泉清隻覺得又是一陣墜痛加劇,他下意識的想要抓住胸口間的衣衫卻被宴不臣誤以為是什麼小動作。又是一把抓住了手腕,雙手被面前之人緊緊地扣住,此刻的他說是案闆上的魚肉,任人宰割一點也不為過。
可還不等他想到解脫的辦法,那種氣血倒行牽制全身的感覺又至。這一刻,謝泉清清楚的知道是因為方才劍心之境被人所擾造成的後果,因為自己是第一次用以《華陽冊》療養此毒,至于後果他也尚不得知。
隻是刹那間謝泉清的眼眸變了顔色,點點紅暈自四周蔓延。而此刻的宴不臣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修長的指尖在他腰間遊走。“我家阿醜,怎麼不說話了?還是說這是同意和本座一起回月影宗了?”
話音未落,宴不臣就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回過頭去,隻見縷縷寒氣自洞穴的四周湧現,而洞外狂放大作,樹木搖曳。片刻間,那些寒氣便已遮擋了大半光景,就像是将人置于一個全新之地。身經百戰的宴不臣當即就反應過來了,他輕笑着:“阿醜呀!阿醜!你這是打算将本座困于劍心之境?難不成還想做點什麼?坐實江湖之上,咱們狼狽為奸的傳言?”
宴不臣雖是嘴上這麼說,但他絲毫不相信謝泉清會這麼做。卻不知謝泉清心底壓抑的欲望與所有陰暗的情緒早已經随着《華陽冊》第三卷:下詭策,被釋放的徹底。
這也是為什麼當年三子齊聚中,為何一人因《華陽冊》而成為天下之中人人喊打的大魔頭。當然這一切,也都是後話了。
謝泉清攻其不備,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把将宴不臣按在山岩上,也讓他感受感受那種被凸顯的山體刺痛身子的感覺。可事實是,他宴不臣一向的狂妄自大,随心所欲,随遇而安。根本不會把這些放在心上,言語間還在挑逗謝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