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泉清:“多謝前輩。”
轉眼間,茶水的熱氣冉冉升起,隻是微風輕輕一擾,便自覺的順着半敞的窗戶跑了出去。而此時的閣樓也在不自覺中被染上了些許淡淡的茶香。
前輩将剛沏好的茶水,放到謝泉清面前。“新年新到的茶水,倒也不知合不合公子的口味?”
謝泉清:“前輩客氣了。”
品茶間,視線總是在不自覺被窗外的景象吸引。此處視野通透,天高鳥飛,腳下翠林成蔭,松弛間便能一覽半城之芳華。
前輩也在此刻開了口,“我呀,困在這裡大半輩子了,對于窗外之景倒是有些厭倦。”
謝泉清先前并未聽說,這無影塔中有前輩被困于此。
前輩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解釋道:“先前因為某些事情入了這無影塔,沒想到這麼一入那就是一輩子,已經好多年未曾看到外面的景色了。雖說人各有命,但終歸是不甘心。”
謝泉清寬慰道:“來日方才,前輩必定會得償所願的。”
“那便借公子吉言了。”前輩言語間,總是不經意地憶起往昔,“一把老骨頭了,被困在這裡倒也習慣了,今日能得見公子倒也算幸事。隻是不知公子因何登這無影塔?既然來了,那公子這便是看得起我這一把老骨頭,隻要能幫得上忙我這一把老骨頭必然是盡力。”
謝泉清打量着他,見他言語間倒不是在說謊,隻是他,總歸是一言難盡。“倒也不算是所求,隻不過是陰差陽錯罷了。”
“陰差陽錯?”前輩疑問之餘,目光落在他身上遲遲不能剝離,“公子可不想無所求之人?”
謝泉清:“前輩可是看出了什麼?”
前輩笑着,“一把老骨頭了,總歸是渾渾噩噩的活了這麼多年,總歸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罷了,既然今日有幸相見,總歸是有緣。定不能讓公子因此空手而歸。”
話音落,謝泉清隻感覺到一隻手以極快的速度抓上了自己的手腕。他下意識的掙脫,那位前輩手間的力度越是緊。漸漸的,謝泉清也不再掙紮。
任由前輩為他細細把脈,隻是前輩的臉色随着時間的推移愈發陰沉,像極了大雨将至前沉悶的天色。直到松手之際,前輩又沉默了些許。
謝泉清似乎也知道了答案,悄悄将衣袖掩下。
一時間,閣樓之上徹底歸于甯靜,高處的風漫入窗戶,浮動着一側沙沙作響綠葉。
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開口。
“前輩!”
“公子!”
反應過來後的謝泉清,“前輩,您請說?”
“沒想到多年後老朽無能無為,時過境遷,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可一切還是這般不盡人意。”前輩說着,端起桌案上的茶水一飲而盡,大有借此澆滅心底所有煩絲的打算。
謝泉清:“前輩這話何意?”
前輩:“既然話已至此,我也不瞞着公子了。若在下猜的不錯公子此等情況,應當是被人暗害下毒所緻,毒與劍氣相沖,以至真氣紊亂。經過這麼多月的細細調養,表面上看着比以前好多了,可這毒早已經在無聲之處意有侵入五髒六腑之勢。此毒不知出處,因此也不知解法,是為棘手。而此等症狀,老朽在大約十年前也曾遇到過。那是老朽剛入無影塔,整日靠打理着書籍無所事事。直到那日,說起來那個人倒與公子年紀相仿,他隻身前來,所中之毒與公子無異。”
頓了頓又道:
“那名公子在這無影塔呆了七日,七日間陪老朽談書論道,論天下之局勢,隻可惜老朽未曾為他尋得解藥之法。七日後,那位公子向我辭行,說是他要北上回山,在有限的時間裡他想盡所學所能,完成心中所念,為天下百姓謀一份安定。”
聞言,謝泉清心底似乎已有個大概的猜測。“那後來呢?後來,那公子怎麼了?”
前輩:“我被困在這無影塔,不知外界瑣事,隻是一味在這無影塔中所藏書卷中尋得解毒之法,後來得了機會便托人去尋了那人的消息。隻可惜造化弄人,那人早已在月餘前葬身璃城之外,我動了心思本想借此一探昔日舊友,為其收屍。卻也隻是得到了他被昔日好友帶走,屍首不知所蹤。哎!說來,也真是慚愧。”
謝泉清隻覺得那一刻淚珠不自覺的眼底打轉,說話間言語帶着些許哽咽,“前輩可還記得那人姓甚名誰?”
“沈、沈邺!”前輩道。
在聽到準确答案的那一刻,謝泉清終究是沒忍住一下子癱軟,淚珠不受控制的從眼角滑落。腦中那些迷失在茫茫黑夜中的記憶,也在那一刻緩緩浮了上來。
師兄,原來那個時候你已經重傷在身。
可是,你為什麼不回穹都城?
為什麼不告訴我?
前輩注意到他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公子,你怎麼了?”
謝泉清的思緒在一瞬間被拉回,他收斂了眼底傷心之色,“沒、沒什麼?隻是因有所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