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種對那“仙人”是否真的存在持保留态度,大都認為背後妥妥的是什麼邪|教,畢竟這種神神叨叨的行徑直到二十一世紀最初的那幾年也絕不罕見。
不過這事到此差不多告一段落了,追查是警方的事。網絡上的新聞總有時效性,就像大浪淘沙,後一層拍上來時就會沖刷掉前浪的痕迹。
大家熟練地将往事抛在腦後,目光重新轉回自己的日常生活。殷素問後來在大學遇到來自江城的餘姚也沒有下意識地把對方的故鄉與那起新聞聯系在一起,直到時至今日又從順風車的司機口中聽到這碼事。
“聽說過。”他定定神,“難不成是在陰明湖附近?”
“差個兩三千米吧。”順風車司機見他想起來,便也繼續道,“所以當初那幾年都沒什麼人去,這兩年才慢慢重新把陰明湖那邊的建設搞起來了。”
殷素問:“我來的時候還聽說三支江地邪。”
“以前是有這說法,現在提得少了。”司機開玩笑地說,“怎麼樣,小兄弟,過了那個十字路口可就來不及掉頭了。”
“您就往前開吧。”殷素問也笑了,“您看我像大半夜出來還會害怕的人嗎?”
“你不像。”
沈聽風點評道。
“你就是。”
殷素問:“……”
“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他說。
在車上說得有多豪情壯志,下了車就有多踯躅難行。順風車在他要求下停的位置正好是路燈死角,再往前全是黑黢黢的一片。燈光會驚動魚群,釣魚佬要盡量避開光源,輪到殷素問頭上,這簡直要了他的命了。
“實在沒辦法的話,大不了就是一死。”沈聽風開解道,“他是鬼,你死了也是鬼,到時候就不一定誰勝誰負了。”
殷素問:“謝謝,不會說話也可以不說。”
有這麼安慰人的嗎?!
沈聽風:“那你多喝熱水。”
“……滾。”
他不再搭理這個熱水怪,開了手電往湖邊走。遠遠地能照見一點水面,反射出的光亮底下是渾濁的水體,及膝高的野草阻擋了前進步伐,強行跨過去就要聽到它們在衣角和鞋底摩擦出的窸窣響聲,然後彌散在無止境的寂靜。
湖面上吹來的微風搖晃着岸邊蘆葦,茫茫間竟似真有什麼東西在波動的水聲。
“嘩啦。”
“嘩啦。嘩啦。”
殷素問一驚,忽見有黑影閃過,擋在了他的面前。
而他回過神來,立刻反手握住還插在包側的拂塵,越過對方的肩膀望向湖邊那處,隻見圓圓的顱頂随着劃水聲露出端倪,再往下的身體部分也破水而出,那浮腫的樣子俨然已經泡了許久。
但下一秒,那爬出來的水鬼自己跳了起來。
“我不知道是你們!”窦春華高喊着往後退,“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裡能撐船,月落烏啼霜滿天,夫妻雙雙把家還——”
他一句話的尾音還遙遙回蕩在湖面上,身體就“撲通”紮回了水裡,那水花比菲律賓跳水隊都壓得好。
殷素問:“……”
沈聽風:“……”
總之是虛驚一場,下意識擋在前面的厲鬼默默讓開,他咳了聲,“反正我就在旁邊。”
“你要是實在怕的話——”
殷素問盯着對方伸到自己面前的那隻右手。
開什麼玩笑。
“誰怕了?”他冷哼,“你怕我都不可能怕。”
“……”
然後他别過頭,默不作聲地擡手,拉住了那手腕旁邊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