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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過去了,老頭沒說一句話。
他的形象越發可怖,绯盧斯卻仍然覺得老頭面容依舊。
他照常出門乞讨,在巡街的那個打手Alpha來問的時候回答,“活着。”“他活着。”“沒死。”
“沒人知道這個小子騙了我們多久。”
所以今天他整個人被Alpha踩在腳下,後背上傳來令人痛苦的力,绯盧斯呼吸的時候地上的污水帶到他的嘴裡。
他側着頭,一半的眼睛看到Alpha另一條腿褲管的污漬。
蟑螂還在爬,他們成群結隊。
“嗬……嗬……”
好肮髒啊,所有人都處在淤泥一樣的世界裡。
“芬佬幾乎都沒屍體了,隻剩下一堆扭曲的蛆蟲。”
過來處理的收屍人往Alpha面前送了送手裡的袋子。
Alpha嫌棄地揮揮手。
眼前的Beta是他們幫派的收屍人,年齡偏大,收回袋子隻是笑着說,“芬佬也養過你一段時間,你就這麼惡心他?”
“我叫人給他收屍還不算報答,加入他的幫派不算報答?!”Alpha加重了腳上的力度,估摸着應該踩斷了绯盧斯至少兩根肋骨,“難道像這個小子讓他在床上爛成一灘蛆?”
他低頭看着,發現绯盧斯伸手朝着收屍人Beta的方向爬,Alpha哈哈大笑。
“你們這些Beta,簡直像沒有鼻子沒有嗅覺一樣。”
那袋散發着濃濃臭味的蛆蟲與血肉的混合物,即使是作為幫派的打手,Alpha也覺得聞起來比單純的屍臭令人膽寒。
是的,他有些害怕,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因為芬佬這次受傷和他有關,畢竟是他惹的事,芬佬出面擺平才叫人打斷了雙腿。
但是在平均壽命不過50歲的西格瑪,68歲的芬佬能為年輕人扛災,已經是廢物利用了。
“我是第一個發現芬佬死的人,好吧?”Alpha的語氣還有點自得。
“嗬……嗬……”
绯盧斯在他腳下不斷扭動着,企圖伸手去夠屍袋,收屍人用袋子釣他。
“叫這個連名字都不會叫的傻子給芬佬收屍?”
Alpha覺得自己好像在踩着一條蛇,肌肉和骨骼都在他的腳心蠕動,但是他依然在毒蛇口中跳動的良心催促着他洋洋得意地說:
“我已經還了芬佬的恩情了。”
嘶啞的稚嫩的聲音,像蛇的窸窣聲,明明離Alpha的耳朵一米八遠,卻仿佛從他的耳邊擦過。
“他沒死!”
寒毛幾乎瞬間就從Alpha的全身豎了起來,僅一秒陰寒潮濕的涼意就從背後滲透了出去。
“他沒死,他沒死,他沒死……”
“傑斯伯,你下腳有些太重了,”收屍人Beta說,“一個連分化期都沒到的兒童,你會把他踩死的。”
——傑斯伯。
這幾個音節突然闖進了绯盧斯的大腦。
惡趣味的收屍人蹲下來,看着他突然安靜下來,問:“芬佬沒死,那你覺得他在哪?”
绯盧斯頭發散亂,從銀白的發絲後,紅色的眼睛透過縫隙看着他,仿佛閃爍着幽光。
——這個孩子獸性遠比人性足,不愛說話,很少和其他人交流。
“在你背後,”绯盧斯眼睛看的不是收屍人,“他叫我……不要說話。”
他不說話了,甚至也不再動,就直勾勾瞪着收屍人背後的空氣,盡管收屍人背後隻有陰濕的牆壁,上面因為潮濕的天氣凝結出了水珠。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将這片狹窄的空間框住,隻留下了寂靜。
“呼、呼、”
收屍人三秒過後才發現自己急促又粗重的呼吸,一股和Alpha傑斯伯體驗過的類似寒意也湧上了他的心頭。
——真是見了鬼。
绯盧斯一動不動的趴在污水裡,隻有那雙眼睛證明他還活着。
“有點邪門,”收屍人說,擡頭看Alpha,“也許是精神錯亂,總之,我先走了。”
傑斯伯則一直在周圍亂看,雙手抱着胳膊,像理直氣壯更更像害怕。
“哦哦我,一起。”
最後他離開的時候,還踹了绯盧斯一腳,仿佛在像他證明他不膽怯。
從腰側濺起的水花淋濕了绯盧斯的後背,绯盧斯“嗬……嗬……”的呼吸聲沒停。
過了一會兒,幾個幫派裡的Beta過來把他和老頭曾經居住的房子給鎖了,绯盧斯搖搖晃晃站起來,靠在門口。
“傑斯伯……傑斯伯……”
蛇吐信子一樣的聲音,讓幾個Beta被他吓了一跳,離他遠了點,竊竊私語道:“他在叫……”
“走走走,我們快走吧,大哥把芬佬害了的事誰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