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盧斯幾乎是逃出門去。
他今天其實已經拿到了足夠的食物,最好減少出門,但是老頭要死了。
绯盧斯在巷口附近找了個地方乞讨。乞讨也是分地段的,這片地方是繁華地段來往的人多,自然也是流浪兒們最喜歡的地方。
因為他被老頭收養,所以周圍的流浪兒都不敢在這附近打他。
但是這也代表着如果老頭死去,他想要繼續住在這裡就很難了。其他大人會回收這片領地,而他也會喪失安全區。
绯盧斯睜着一雙紅眼睛,看着來往的Alpha和Beta。
他們三五成群,勾肩搭背,滿嘴葷話,是最适合這裡的模樣,信息素的氣味和酒味混在一起。
绯盧斯躲在街邊,看過去一雙雙的腿腳,擡頭才能看得到人臉,不過他不會那麼做。他能通過衣着看出來對方是什麼樣的人,比如說雇傭兵和小商人,他們的衣着就非常不同。
他低着頭的時候,看到了路過的蟑螂。
“……”
蟑螂隻要吃很少的食物就能活下去,并且很難死去。
绯盧斯有了一個想法,他想要變成蟑螂。
Beta老頭是個好人,比起周圍的世界,绯盧斯擁有一個相對安全的家;老頭年紀很大了,打他的時候不痛不癢,更何況比起紅房子的打手,他的脾氣很溫和。
由此他才會更加恐懼,絕望的黑煙飄在半空,他都忘了乞讨,手中的碗突然叮鈴作響,绯盧斯看到自己的碗裡被投了兩顆遊戲币。
“喂,擡頭!”
見他沒反應,男人粗聲粗氣地說。
绯盧斯隻是不斷低頭拜作揖,頭皮一疼,他被對方抓住頭發拽了起來,有個機器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男人頗為失望,“毛都沒褪幹淨的小崽子。”
他手裡的機器上顯示着這個小孩的信息素水平,罵完就把绯盧斯放開了。
绯盧斯又趴回了原位,餘光看他把便攜信息素檢測器收攏到衣服下,又揪了另外一個乞讨的孩子,對方的臉上也是相同的麻木。
不過一會兒,有三兩個這裡幫派的打手由Alpha領頭把那個男人圍住了,痛打了他一頓。
那個Alpha帶着小弟在周圍逛了一圈,看到了绯盧斯就走了過來。
绯盧斯低着頭不敢做聲,抓住碗沿想把它拿回來。
但一隻腳直接踩到了他的小拇指上,绯盧斯聽到頭頂傳來聲音,“老頭好了沒?”
“沒……沒。”绯盧斯忍痛說。
Alpha聽到這句話,丢下一根煙蒂,就帶着小弟走了。
那根煙頭就在绯盧斯的腿邊燃燒又熄滅,绯盧斯直到他們走遠,才敢擡頭看他們的背影。
周圍其他的流浪兒木然地看着绯盧斯,绯盧斯雖然被老頭收養了,但是并沒有加入幫派,他們不是一路人。
老頭是幫派的頭目之一,不過聽說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現在的頭領還記得他的一點恩情,所以才讓他繼續住在這裡。
绯盧斯抱着自己的手,旁邊樓上下來了幾個人,一個女Beta送了一群人離開,回頭看到了藏在角落裡的绯盧斯。
“不會叫哪裡是來乞讨的?”她不屑地笑了笑,绯盧斯擡頭看了看她,她臉上有很濃的妝,蓋住了她唇角的斑。
她很好看,但是也很讨厭。
女Beta彎下腰把他拖到了霓虹燈下,拍了拍他的臉,但是又嫌髒在牆皮上蹭了蹭,沾了一手白灰。
“長得不錯,什麼都不幹露出來都能讨到錢。”她又把白灰捏在了绯盧斯臉上,失去了力道,在绯盧斯的臉上刮了一道紅印。
绯盧斯像個無知無覺的布偶,靠着路燈蜷縮成一團。
女Beta突然厭倦了,“今天姐姐我賺了大錢,賞你幾個子兒,還快死的芬佬的情。”
她用硬币打了绯盧斯的頭,绯盧斯被硬币砸了個激靈。
他擡頭的時候看女Beta已經走了,绯盧斯不太明白她這樣做的意義。
正如他剛才吃剩餐粉糊吃吐了,如果拿着錢想要買食品的時候,還是隻能買最便宜的餐粉。
那種餐粉就像是抹牆的白灰。
所以他坐在路燈下乞讨了一天才回去,一直到淩晨0點。這是紅房子散場的時間,陸陸續續持續到淩晨,有很多喝醉的人走在路上。
绯盧斯謹慎地避開了這個時間點,他提前了十幾分鐘,回到家的時候,看到老頭半個身體搭在床上,上半身垂到了床下,蓋身的被子臃腫。
蒼蠅更多了,地上的碗很堅硬,隻摔碎了一個豁,他給老頭的三顆蟑螂食丸隻有一個掉到了地上。
绯盧斯跪在地上,把碗和蟑螂食丸撿了起來,從下往上看。
看到了Beta老頭倒墜青紫的臉。
老頭張着大嘴,有顆丸子就卡在咽喉,閉着眼睛,但是沒有閉緊,瞳孔有一條縫,露出來了一條細線折射着幻彩的光。
绯盧斯為他難受。
為了讓老頭好受點,他大着膽子伸手,把那顆卡住老頭喉嚨的丸子扣了出來,扣得绯盧斯滿頭白毛汗,終于那顆丸子掉到了地上。
老頭的表情一下就輕松了,合不上的嘴也閉上了,隻是這次沒誇他,也沒笑,即使绯盧斯把他扶到床上安放好,他也是一副不想理绯盧斯的樣子。
绯盧斯躊躇了一會兒,趴在地上找蟑螂食丸。
但隻找到了兩顆,他想第三顆或許在床上,掀開被子,老頭的兩條腿都漚爛,今天剛捉過的蟲,似乎又有了。
他仔細找了一圈,沒有,把老頭整理好。
“真是太糟糕了,”绯盧斯不知不覺地說,他大概都沒意識到自己在說話,他手上的動作沒有停,“蟑螂吃了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