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的确是一個好建議。
可是真的很疼,比那年差點被小瘋子用簪子刺穿眼睛還要疼。
當年眼角的傷血流不止,血止後落下一滴痣。而今在黑暗中,滾燙的淚無聲滑過那顆殷紅血痣。
他好累,第三成力怎麼還不來。
雁岚又伸手捂住他的嘴唇,親了親手背。
“少爺,别暈。”
沈徊玉沒什麼力氣,卻還是皺了皺眉。
“别這麼叫我。”
雁岚又笑,反将他抱緊,第三成力浪湧般闖進他的身體。
足足三成,一分不少。
足夠了,夠他在一年裡全須全尾調查太子案。
交易結束。
沈徊玉終于脫力,松開手,并把她往旁邊推了推。
意思很明顯,你的作用發揮完了,快滾。
“這就夠了嗎?”雁岚握緊他的手搭回腰上,“少爺,做人要貪心一些。”
沈徊玉一邊心說有心無力,一邊可惜這麼厲害一個人是齊三的走狗。
在齊三的監視下,她不可能給自己一星半點的念力。
他也姑且相信,雁岚是個守信用的,但之後,他不會再與她做任何交易了。
接觸越多,越容易被發現今日是他故意引她來的。
而且,這個滋味不好受……
突然,沈徊玉倒吸口氣。
更加洶湧的念力進入他的身體。
四……
五……
胸膛頓時火燒起來,白皙的皮膚上浮現出一枚火紅的印記,滾燙,刺痛。
極緻騰空,如入雲霄之巅。
來不及看清那是什麼,沈徊玉終于暈了過去。
夢裡,雁岚給他賜印了。
直逼聖體的上品境,所賜聖印自然十分特别。
那是一隻展翅如鲲鵬,眼目似枭鷹的大雁,飛翔的過程中羽化成鳳,烈焰般紅。
鳳的尾羽纏住他的身體,進入他的身體,火焰滾燙灼燒,留下鮮紅烙印。
沈徊玉是被疼醒的。
清醒後,他猛地坐起身,随之一皺眉,臉色又白幾分。
然後,他想起昨晚的事,想起雁岚好像給他賜了印,他低頭看胸膛。
那裡沒有别緻的鳳紋,什麼都沒有,幹幹淨淨。
難道隻是夢嗎?
門被推開,輕快的腳步進來,雁岚見到他愣了愣,心驚于他沒有血色的面龐,猶豫開口:“睡了一天,身體感覺怎麼樣?”
沈徊玉的臉色稍微紅了一點:“睡了一天?”
“是啊。”
沈徊玉沉默。
睡了多久不重要,他現在更想知道:“你給我賜印了。”
語氣是疑問,不是肯定。
雁岚也并不打算讓他知道自己昨夜的荒唐舉動,摸了摸鼻尖,冷淡說:“沒有。”
聽到這個,沈徊玉明顯松了口氣。
松口氣……他松什麼氣?被她賜印很恥辱嗎?
雁岚又壓低了聲音:“怎麼了,得到我三成力不夠?你還有什麼打算?”
沈徊玉和衣而起,意識到此處并非陰市,已經在司妖監後宅了。他昨夜見雁岚在虛空中現形,以為她的能力是隐身,現在看來,可能還有瞬移。
他說:“沒什麼。”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沈徊玉隻好主動提起他們的交易。
“雁大人是要一年的時間嗎?”
他居然又在談合作了,雁岚沒想聽他說這個。
沈徊玉自顧自說:“這一年裡,我可以随叫随到。但我有必須要做的事,請大人,不要阻攔。”
“我說過,沈家的事,”她掃了眼四周,放低聲音,“我會幫你。”
“太子案沒那麼簡單,雁大人還是不要牽扯為好。”沈徊玉背對她開始更衣,“我與大人的關系僅限于此。”
“怕是不止。”雁岚從身後握住他的手,“你該不會還想再回公主府,承十殿下的力吧?”
沈徊玉默然無言,轉過頭,微微一笑:“我記得好像跟大人說過,這樣的交易你無法阻止。你也并不在乎,不是嗎?”
“當然。”她一邊承認一邊冷笑,“那就看看,誰還能碰你。”
考慮再三,雁岚決定不裝了,以免他當真自輕自賤。
“我給你賜印了。”
她将手放到沈徊玉胸口,一陣溫熱氣流浮動,再看時,胸膛處多了一枚紅色的聖印。
那形狀并不完整,是一隻……碎裂的且斷了一隻翅膀的……鳥?
看着這不成型的聖印,沈徊玉懷疑自己高看了她:“……你是正宗的坤乾上品境嗎?”
雁岚幽幽道:“賜印時并非兩情相願,印記自然不好看。”
不過他們這個,碎得有些過分,若不是結合了他做的夢,沈徊玉甚至看不出這是一隻碎鳥。
他不情願很正常,難道她也不情願?不願意還逼自己……有病吧!
沈徊玉用力擦了擦,确認了真的是一枚聖印,雖不成型……有總比沒有好。
他說:“麻煩你遮去吧。”
雁岚原本是這樣想的,現在改主意了:“不遮了,自己藏好。别随随便便獻身,暴露自己。”
說完,她又不知從哪取來一支木簪,捏在手裡,沈徊玉看到,劈手要搶。
雁岚藏背後閃避:“這是誰的簪子?你随身攜帶,昨晚差點紮到我。”
“與你無關,還給我。”
雁岚笑看他惱怒:“少爺,别這麼激動。”
沈徊玉搶到了木簪,第一次在她面前暴露真實情緒:“别叫我少爺。”
他生氣發怒的樣子也是好看的,溫潤如玉的僞裝在瀕臨破裂的邊緣,那骨子裡的不羁似要洩出來了。
可是還差一點。
她差一點,就要看到少爺真實的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