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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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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燭火不甚明亮,各類器物擺列井然,規制雖不失君王氣象,然款樣簡素,用料平平,凡有金玉鑲飾,皆是曆朝舊物,無一近年新制。正要開口的男子似是匆匆而來,他甲胄未解,風塵未散,雖未佩劍,仍帶軍中肅殺之氣。

“兄長,不過是梁國重啟一樁舊案,為何如此上心?”

對面之人玄衣廣袖,身上飾物寥寥,王冠亦是極簡。昏黃燈火映得他眉眼如刃,縱是側着臉,依然可見輪廓俊朗,隻可憐生年不滿半百,兩鬓早早半白。隻聽他緩緩回道:“三弟有所不知,但凡發生在梁國的事,便無一是小事。你自隴城來,必不止為兄長賀辰,這兩件事放在一處,怎能不讓人多想?”

說話的,是宋王秦符君與他的三王弟秦符德,現任望北軍首領。二人情深如昔,至今仍以兄弟相稱,未因君臣之别有半點生分。先王死于一場離奇大火,烈焰焚宮,諸多線索皆指向梁國暗樁。彼時梁魏圍攻宋國,秦符君倉促繼位,未及鞏固朝局,聯軍便已兵臨城下。宋國接連折損良将,戰線崩折,難挽頹局,朝堂之上群臣失措,邊境之外烽煙四起。生死存亡關頭,秦符德挺身而出,重整殘軍死守北地。他一介親王,披甲上陣,策馬在前,硬生生在劣勢之下穩住局勢。他在戰地,秦符君在王宮,一南一北,遙遙相應,他們每晚合眼前都不敢妄想明日,全憑意念苦苦支撐,就這樣等來了魏國退兵,等來了下一個十年,甚至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二十年。梁宋對峙以來,秦符德久鎮隴城,早已将妻兒遷至此地,他刀槍為伴,鐵甲為家,誓與每一寸宋□□存亡。

“兄長巧思,”秦符德斟了杯酒,晃了晃杯中濁液,“我此次前來,的确不僅僅是為賀兄長誕辰,而是——梁國換将了。”

秦符君劍眉一蹙,擡眸看他:“換将?此等大事,我們在梁國的探子為何不曾有報?”

秦符德飲盡杯中酒,略微一頓,方才道:“我在隴城多年,對面軍中操練調度,已了如指掌,近一兩月确有不同。據說原守将翟光複病重,此事并未聲張,這回換上的,是他的副将——錢仲川。”

“錢家可不是張子娥的人。”

“是啊,錢家同當年的鐘家也算是一脈相承。當初安排這一正一副,大抵是梁王有意制衡張子娥。如今張子娥借周後有孕争來選士之權,梁王必不會讓她再有所進益。哪裡有白來的便宜?她進一步,她的人就得退一步。張子娥若不借此舊案翻盤,相府隻會一蹶不振。竟将賭注押在一個初出茅廬的丫頭身上,恐怕她也是走投無路了。”

“此話未必,她從來不是賭徒。我将她這些年的行軍圖看過好多回,張子娥用兵詭谲莫測,善行迂回,從不逞匹夫之勇。”秦符君阖目而歎,似在回想,指腹在杯沿敲了兩下。

“兄長還是這般忌憚她,可那都是快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她上一次帶兵作戰,也沒從我們這兒讨到便宜。”

“上次是梁國不濟,寒城一戰後,誰都難接手。”秦符君語氣淡淡,手指依舊在杯沿摩挲。他從未親眼見過張子娥,戰場上與她交鋒的,是他的父親。可她的名字,他聽過無數次,來自戰報,來自謀臣之口,亦來自将士們偶爾流露出的戰栗。她的兵鋒,未曾直指于他,卻始終如一柄未曾落下的劍,懸在宋國頭頂。他對她的認知,停留在紙上、話裡,像一道不曾親曆的驚濤駭浪,隔着歲月,仍有餘威。“梁國之事,靜觀其變吧。他們内部相争,對我們反倒是好事。說來,我又籌集來一批糧草,夠你過這個冬天了。”

酒杯沿磕破一角,舊痕嵌深,秦符德用指腹輕覆缺口,杯盞仿若就此完整。他舉杯相謝:“多謝兄長,我這還有些存糧,兄長也不必如此拮據。”

案幾上銅爐暗燃,檀香微弱,混着些陳舊木器的氣息。秦符君垂首一笑,目光掠過杯口殘痕,恍惚了片刻,才起語道:“那些人也不是好說話的,我這裡能省些,前線将士便能多得些,也算好事。”

秦符德忽地朗聲一笑,舉杯高飲:“不說這些了,我敬兄長一杯,願兄長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願宋國早日收複舊土,屆時你我同在平原城,再擺一場痛快酒宴!”

***

魏國,金龍長廊上碧瓦承晖,朱牆映影,漫漫宮道如飛龍蜿蜒,貫穿九重殿阙。

天子李昌平大步而來,龍袍翻飛,金線盤龍映日揚輝,仿佛衣袖輕抖,便能驚起風雲。他年方十六七,樣貌俊美,眉目如裁,尤是那星子般的眸光,清銳無比,透着少年郎骨子裡的皎皎鋒芒。都說他生得極像母親,亦有幾分先帝神韻,或因少年心性未脫,比起先帝那般溫雅,更添了好些淩厲。

午後暑氣蒸騰,連金獸香爐中的龍涎香都散得慢些,巨大宮阙在暑熱中寂然無聲,唯他衣袂飛揚步履不歇。

想必,是方才聽聞了什麼難以容忍之事。

隻見他薄唇緊抿,掌心微收,見四下無人,眉間那一絲隐而不發的怒色,終是按捺不住。

“全順,此話當真?”

随侍在側的太監微微俯身,回道:“千真萬确,那梁相張子娥前日昭告天下,早已不是秘事。”

少年天子冷笑一聲,足下未停,龍紋靴踏在青石磚上,發出沉穩的回響:“偌大的朝廷,竟無一人告訴朕!朕宣趙攸幾次來南央,他都不肯,單送了個兒子過來,轉頭便讓女兒去了梁國。”

全順垂首安撫道:“說到底,他是訣洛舊臣,同朝廷有隔閡,也是難免的。”

“什麼訣洛舊臣,訣洛的臣也是魏臣!”李昌平語氣冷硬,眼底浮出一絲不耐,“襄王雖敗,卻從未違抗朝廷。”

全順小心翼翼地回道:“那襄王戰敗……也是因老将軍和趙大人帶着訣洛辎重馳援陛下……”

李昌平哼了一聲,拂袖道:“你倒是會替他說話。”

“奴才不敢。奴才小時候淋過雨,懂得趙大人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自保。強扭的瓜不甜,陛下即便強行召他回朝,恐怕也多會稱病不起。至于小趙将軍,倒是看着忠心。”

李昌平袖間微收,憤然道:“朕即将親政,正是用人之際。老将軍無心朝堂,趙攸有文武之才卻不肯還朝,朕拿什麼與那人抗衡?”

“陛下如朝日初升,自有賢德來歸。”全順語調溫和,擡眸觑了他一眼。

李昌平彈了彈他的帽沿,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揶揄道:“就你會說,可朕的賢德,又在何方?”

殿門已近,他擡手做了個噤聲動作,示意宮人止步,不必通傳。殿内女子端坐于紫檀高背鳳椅上,椅側九鳳展翅,羽翼根根分明,雕工可謂是精妙絕倫。這原是一件北央宮舊物,剛嵌好了大顆的東珠,還沒來得及送去北央宮,便遇上了遊園之亂。如今,整個南央宮都找不到這等成色的東珠了。她衣飾素雅,除了象征身份的珠玉,并無多飾。她本是梁國嬌寵的公主,初入南央宮時,亦曾珠環玉繞,錦衣繡履,可自先帝失蹤後,她便秉承他的節儉,将去日華錦深藏。

她身側的男子衣冠整肅,神色沉靜,雖無官服加身,卻端然自持,舉止之間,自有儒者清俊風骨。此人乃故丞相姚隽禮之子,魏國太傅姚士傑。他少承庭訓,才學淵博,品行方正,是當今魏國太學名儒第一人。當年姚隽禮舉家扶持李昌平登基,殚精竭慮,心力耗盡,終至積勞成疾,未及聽新君開口喊一聲“姚相”,便撒手塵寰。姚士傑承父遺志,持身端謹,輔佐新君,凡政務所及,皆忠言直谏,從不徇私。李昌平敬其品學,知他言行皆合君子之道,乃輔佐帝王的不二良臣,可他即将親政,求的不是溫文守成,而是雷霆斷行之人。比起太傅姚士傑,他更需要能替他執刀持衡的肱股之臣。

或因姚相之故,太後對他多有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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