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陰寒
離天亮還有一個時辰,德妃倚靠在床頭上,因上天待她不公感到無比絕望,這些天來,她為十四爺哭了無數次。
忽然聽到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她面色一驚,呵斥道:“是誰?”
“德妃娘娘,是奴婢。”她的随身婢女小心推開了房門,來到她身邊,急切說道:“娘娘,外面奴才都在說十四爺已經回來了。”
“真的?”德妃眉頭一顫,立即掀開被子準備起身,她日日等着十四爺回來,盼他回來能夠扭轉乾坤。
“娘娘,十四爺的軍隊雖已進了城,可是卻被四爺攔在宮外。”
“你随本宮去一趟乾清宮。”
“是。”婢女從衣架上取下喪服,“奴婢替娘娘更衣。”
德妃隻是簡單梳洗一番,發钗頭飾皆未戴,便神色匆匆趕往乾清宮。
乾清宮已燃了燭火,四爺昨晚本就沒有合眼,在得到十三爺的通傳,他已起身來了正殿。
在他憂心不安之時,殿外傳來匆匆腳步聲,接着便是一衆奴才行禮請安聲。
看着德妃怒火橫生的一張臉,四爺請了安便沒在說話。
對于十四,他雖不是勝券穩操,但他隻身一人闖宮,有十三牽制着他,暫時可以放下對他的戒心。
殿内的氣氛漸漸變得僵硬起來,德妃眼底似在厚重的暮色中掙紮多時,終是煥發出一縷生機。
她冷冷開口問道:“你做事真夠狠絕,可以阻止十四阿哥進城,可以阻止他進宮,你可以阻止他祭拜先皇嗎?”
“十四弟若是一人進城沒有人會阻攔他,他若帶着三十萬大軍進城,這有什麼意圖,額娘會不知?”四爺眼神陰沉複雜,又冷漠問道:“還是額娘明知他想幹什麼不去勸服,想看着他跟我處處作對?”
聞言,德妃眼底迸發出一絲寒意來,她陰着臉問道:“看來你是不打算放十四阿哥入宮?”
氣氛凝重着,四爺的神色愈發冷凝,他雖不說話,但眼神卻已經回答了她,這件事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殿中一片寂靜。
“你這麼對待自己兄弟,額娘還不如死了算了。”德妃見四爺執意不肯聽勸,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當她看到他漠然轉身,她咬了咬牙一頭朝殿中的朱紅圓柱撞去。
“娘娘……”
跟在她身後的婢女大驚失色,因她一聲驚叫,有奴才反應及時急忙撲了過去用自己的身子擋在圓柱前,德妃這才沒當場撞柱身亡。
“你要敢不讓十四阿哥入宮,額娘就死在你面前。”德妃從地上起身,一臉狠絕之色,“你逼死自己的母親,天下人又會怎麼罵你?”
她說完,唇角噙了抹嘲諷,雙眼赤紅盯着他,等着看他露出狂怒之色。
“我意已決,不會改變。”四爺不是一個受人威脅的人,德妃以死相逼已經激起了他的惱意,但他不會就此妥協。
“胤禛。”德妃大驚,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眼中滿是憤怒,“你好狠的心呐。”
宮人扶她坐在榻上,她掩面而泣,哭的眼睛紅腫,不知多久,似是哭累了,整個人看上去病恹恹的。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靜止了下來,殿内人沒有人動亦沒人敢說一個字。
“四爺,不好了……”蘇培盛神色驚恐的跑進了殿,累的呼哧帶喘的,見到德妃在此,他吞下了後面的話。
“說。”四爺冷冷的命令。
蘇培盛心一緊,顧不得有旁人,當即說道:“八爺帶着其他爺全部聚在神武門外,還與十三爺起了沖突。”
四爺聞言,眸色驟變,他們集體叛亂,這樣的事情不能算是自家裡的私事,這已關乎到他的威信,他不能姑息遷就,容忍他們次次向他示威。
“帶他們去壽皇殿,讓十四爺祭拜先皇以示孝心。”這陰冷無情的聲音,猶如寒冰般讓周圍空氣驟然降低。
德妃咧嘴扯出一抹冰冷的笑容,隻要十四阿哥順利進宮,一切還可以從長計議。
四爺善于計謀,很會洞察人心,從她臉色變化已窺探了她的心思,他在心中冷笑一聲,閑庭信步的出了大殿。
一陣寒風吹過,樹上的積雪簌簌掉落而下,有陣陣窸窣聲。
大行皇帝未下葬之前停靈在景山的壽皇殿中。
放眼望去,壽皇殿廊柱間處處綴滿白綢,讓人不禁心生悲涼。
身着素缟的宮人恭恭敬敬地俯首于地跪着。
門外傳來一聲輕微而淩厲的聲響,随之而來的是一陣涼風。
劍拔弩張的氣氛中,十四爺一身戎裝,沉穩的腳步聲如同一聲聲驚雷,震懾衆人。
在他身後緊跟着十幾個侍衛,剛經曆過一番厮殺,每個人身上都帶着一股淩厲的殺氣和濃郁的血腥味。
禦前侍衛随着他們的到來迅速回攏,呈扇形将四爺護在了身後,一個個拿着刀劍虎視眈眈對着敵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