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蟬輕聲說道:“福晉,外面下着雨,您今天好好歇着。”
年幽若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倏地擡頭,窗前一盆水仙,翠綠的葉子迎風擺動着。
涼風從窗子吹進,她鞋子也顧不上穿就跳下了床,直沖出去把那盆水仙抱在懷裡,猶如稀世珍寶。
“福晉。”夏蟬追在身後喊道:“這讓奴婢來,雨天風大,您身子本就弱,吹了風更容易着涼。”說着,便着急扶她進了屋子。
年幽若抱着水仙坐在榻上,靠着軟枕幽幽道:“太氣轉冷,水仙不适養在外面,溫度過低它不會開花,我要把它放在屋内。”
這盆水仙是她母親托人送給她的,看着它便想到了她的家人。同在京城,離得如此近,可她卻見不到他們。
而如今,因皇室規矩束縛,思母心切也隻能一片惘然。
她眨巴眨巴地掉眼淚,“我好想父親母親,好想大哥二哥,我好想見見他們。”這聲音異常低弱,尤如蚊聲。
窗外雨還在下,一顆挨着一顆,她的淚水也蓬勃了,如那斷了線的雨珠。
夏蟬被這話觸動了情緒,她的哭聲讓她也忍不住掉了眼淚,自十歲被賣進王府,便再也沒有見過自己的父母家人。
倆人一個接一個地流眼淚,過去的記憶好似随着雨水流進了她們的心裡。
早膳過後,年幽若睡下了,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醒來雨已停下。
她一手撫着隐隐作痛的額頭,一手掌着榻邊緩緩起身。
聽到聲音的夏蟬,急忙跑進來扶住她坐直身子,關切道:“福晉睡了一天都沒吃東西,奴婢現在就去準備晚膳。”
年幽若無力答話,隻是朝她輕笑着眨眨眼,盡管她滿面慘白,這個笑容卻讓夏蟬的心踏實了不少。
半個時辰後,翰墨軒的小太監準時來傳話,說是四爺今晚照常過來,讓側福晉早點準備。
夏蟬聽後,仍舊歡天喜地,她笑道:“四爺對福晉是滿意的,奴婢幫您梳個漂亮的發髻,在塗點胭脂,相信四爺見了定會被福晉的美貌迷住,男人都喜歡女人妝扮的明豔。”
年幽若隻覺心髒蓦地一痛,哀婉的眼中漸漸盈着燦然的淚光。
四爺這麼做,隻是為了讓所有人以為,他愛她,所以寵她,但她知道,他的寵并不是因為愛。
挑了一襲素淨的衣裳,穿上後,對着銅鏡給自己臉上施了一些胭脂,掩蓋了面容的蒼白與眼底的烏青。
素淨淡雅的旗裝,顔色鮮媚的旗頭,人淡如菊的面孔,看着便是一眼驚豔。
夏蟬禁不住拍手玩笑道:“福晉好美,奴婢要是個男人隻會對您一見傾心。”
院外忽而有燭光閃現,自白紗窗緩緩移動着,有腳步聲響,低淺可聞着奴才喊了一聲四爺。
年幽若籲了一口氣,淚水還挂在眼中,她擦去淚後,把手放在夏蟬的手腕上,挺着腰一步一步地走出去迎接。
外屋,四爺氣宇軒昂的站在那裡,她努力平複着自己狂亂的心髒,垂眸斂眉,屈身福了福,“妾身見過四爺。”她低着頭,隻看到他的衣角,心中既複雜又緊張。
一襲青影,從容邁步走了進來,帶入一縷淡淡的輕風。
四爺看着滿頭華麗裝扮的年幽若,目光看似平靜淡然,眼底卻有些陰沉。
他不喜歡女人打扮的妖豔,更不喜歡女人為了讨好他,刻意去擦脂抹粉遮蓋住原本清麗的容顔。
“福晉知道四爺要來,把自己喜歡的首飾都拿了出來,挑了幾件最好看的帶在頭上,隻為四爺看着高興。”夏蟬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窺視他的神情。
“上茶。”四爺冰冷冷命令着,直接坐在桌前。
“是。”夏蟬麻利的出了門,想着在四爺跟前表現好點,主子也能夠多得盛寵。
在年幽若神思飄遠之際,忽覺一抹寒厲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與之同時聽聞四爺問道:“今日你有沒有出門?”
“妾身今日哪裡都沒去。”年幽若低着頭答道,雖不知四爺為何要這麼問,但也隻能如實回答。
四爺沒有說話,屋中靜靜地,厚重的沉默讓她屏住了呼吸。
夏蟬端着沏好的茶進來,年幽若眸光閃了閃,立即說道:“把茶給我,你下去。”
“是福晉。”夏蟬嘻嘻一笑,捂着嘴巴掩上了門。
年幽若端着一盞滾燙的熱茶,邁開步子走到四爺身側,“妾身知道四爺喜歡普洱,知道四爺今夜要來,便早有準備。”她把茶水很小心的放置在桌邊,又退後兩三步。
四爺目光幽深地望着她,沉聲問道:“我喜歡普洱,這又是誰告訴你的?”
“是妾身的二哥,妾身未嫁四爺時,二哥就跟妾身說過。”頓了頓,年幽若壓下心底翻覆的思緒,輕輕的吐了口氣,“妾身常年都備着普洱,隻為四爺準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