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宮中巡邏侍衛換崗時,佩刀碰在腰帶的銀釘上,叮當作響劃破毓慶宮的寂靜。
太子坐在書案旁咬着牙揉搓着依舊酸痛的膝蓋,心底對八爺的怨恨又多了幾分。
“砰……”他一拳砸在書案上,對着外面大喊道:“小柱子。”
“奴才在。”站在太子面前的小柱子,一臉是汗。
“陪本太子去乾清宮。”太子想了一個上午還是決定先服軟,雖然康熙沒派人傳他過去,但他知道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現在還不是魚死網破的時候,來到乾清宮,他不敢進殿,直接在殿外迎着太陽跪了下來,“皇阿瑪,兒臣知錯。”
好一會内殿傳出康熙低沉而冷漠的聲音:“你就在外面好好的跪着反省。”
“兒臣遵命。”太子這一跪又是一天,氣急無奈的他在心中毒罵着八爺一遍又一遍。
然而,在鬥争愈演愈烈,各人用盡手段之時,讓人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
一個月後,康熙離京南巡,與往常不同,這次伴駕人員除了幾位受寵的大臣,便是後宮嫔妃貴人,諸多皇子均不在此次随行人員中。
還在閉門思過的八爺聽說這一情況,隻是微微一笑,這場兄弟對決不見得他就是輸家。
當日,收到太子暗害他的消息,還以為有人借他挑事,想引他入一場陰謀。
暗暗思襯良久,才覺得此事不是空穴來風,他必須要放手一搏,隻要太子的兇殘暴虐暴露在衆人跟前,即使被人利用了又有何妨。
畢竟,這本身就是個陰謀,所圖不言而喻,想阻太子的腳步不是隻有他一個。
太子在損兵折将後,幾乎已無招架之力,他摸清了自己手中的勢力,不想被打垮,就得化被動為主動。
而他還另有打算,毓慶宮暫時騰不開手,也隻能先放一放,萬一事情走到最糟糕的那一步,他還是有牽制太子的手段。
……
已是春末夏初的季節,微風徐徐,吹在身上很是清爽。
白初念側身睡在院中躺椅上,頭發随意的垂下,許是光線太盛,她擡手輕輕遮着眼。
想着宮中最近發生的種種,她心中也禁不住暗暗激動着。
康熙突然南巡,已經在告誡衆人他有意冷落太子,此次争鬥,八爺不會赢的風光,也不會得意太久,他沒有四爺沉得住氣,結果必然會早早出了那個政局。
想到他與太子那番厮殺,她清楚幕後操作者定是四爺,甚至他們兄弟日後每場暗鬥都逃不過他的精心布局。
不管發生何種變故,有直郡王的前車之鑒,四爺也會在寶刀未老的康熙面前藏起那一顆詭異的心。
這麼一個心機深沉之人,不僅行動莫測還難以駕馭,怕是康熙現在都不會想到他才是自己要提防的。
“吱呀”一聲,開門的聲音打斷了她狂躁的思緒。
十四爺一進門便見到她一副懶散的面容,便出言打趣道:“你日子過得倒是舒服。”
白初念起身抖了抖衣裙,對他嬌媚一笑,“你來,是為了釋放壓抑已久的郁悶心情嗎?”
十四爺神色微變,又微微笑道:“我有什麼好郁悶的,别瞎說。”
“我知道皇上這次下江南不是為了體察民情,也不是遊玩山水。”
兩人院内就坐,她給他倒了一杯茉莉花茶。
十四爺遞于唇邊,一股冷香直直沁到心裡,喝完好久,還唇齒留香,隻是他無心思陪她品茶。
見他面色淡淡掠過一抹沉重,白初念偏着頭,眼中閃着精光,“局勢有變,你早知道太子爺坐不住了。”
康熙不在宮中,那便是太子的天下,他會趁此奪位,雖然這場逼宮是以失敗收場,但也免不了血腥的殘殺。
她擡眼環顧四周的景色,綠樹成蔭,百花争豔,最适合出去郊遊踏青。
在外人眼中一緻認為康熙選在此時下江南是為了享受,自古帝王都會享受,但康熙絕對不是貪圖享樂的帝王。
這場江南之行是他預謀已久,目的是給太子制造造反的合适機會,隻要太子私自調動宮中禁衛軍,或是逼哪個王爺交出旗主的兵權。
康熙廢太子便有了強大的理由,起碼不會讓後人評價他對廢儲之事優柔寡斷,舉棋不定,毀他一世聖明。
十四爺擡眸看向她,蹙了蹙眉,拉着她的手說道:“如果我不在你身邊,你哪裡都不要去,就在這裡好好待着。”
白初念眼中波光淡淡,眉梢卻微擰,“你有沒有想過四爺也在其中。”
“我當然知道有他。”十四爺薄唇微勾,冷冷一笑,“若是天下落到貪權貪欲的太子爺手裡,他必定會搜刮民脂民膏,這隻會讓大清陷入困境,但我更不想看到四哥有一天獨攬大權。”
他們兄弟争端,已呈三足鼎立之勢,即便觊觎,除了太子,卻無一方敢露出争奪之心,而他的擔憂還是八哥,他不想看到他落于下乘。
白初念似笑非笑道:“這指不定有四爺一早設的局呢,皇上離京了,四爺怎麼會安然不動。”
“這些事你不要多過問,最近也不要随意走動。”十四爺握着她的手不自覺又緊了一分,“把我的話聽進去,好好在這裡待着,隻要度過這段時間便沒事了。”
為了讓他放心,白初念點了點頭。
十四爺沉聲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不管你,我已經部署了人在這,你也用不着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