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四爺站在窗下,眸底平靜的無波無瀾,銀白的月光如瀑布般傾瀉進來,将他的影子拉得極長。
門一開,帶進了一股清風,十三爺嘴角挑起一抹淺笑,“四哥有沒有覺得這事有些不可思議。”
四爺負手而立,目光定在外面的婆娑樹影,靜了一會,淡定道:“太子爺是個睚眦必報之人,這事不會這麼快結束。”雖然太子一向深居簡出,可他清楚他心底的陰狠,若是真的出了手,宮裡一定有一場血雨腥風。
“兵不血刃如果能除去一個争寵之人,那是最好,隻不過八哥如今被禁足了,太子爺想報仇,也得等這風頭過了。”
“城東不遠的山林裡有一個暗莊,那個暗莊是太子爺培養死士之地。”
十三爺先前還帶着些疑惑,轉瞬便眯了眼,“太子爺行為匪夷所思,皇阿瑪卻偏愛的明目張膽,結黨營私有悖江山社稷,急于謀求帝位,那就是皇阿瑪的敵人。”
“他會計劃暗中刺殺。”四爺眸中平靜,說的及其平淡,似乎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十三爺沉聲道:“皇阿瑪最想看到的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太子爺早已起心動念,我想那結黨營私證據确鑿,即便事實當前,皇阿瑪還是舍不得他。”他輕蔑的冷笑一聲,此時的心情變得陰幽複雜,想起三年前複立太子一事,他眼底不住的擔憂起來,“因為皇阿瑪深愛已故的赫舍裡皇後,愛屋及烏寵愛太子爺,這一包容就是二十多年,哪怕太子爺無才無德,皇阿瑪心裡憋着股氣也想着把他扶正。”
他心裡還是浮起一陣驚慌,皇阿瑪是父親,也是天子,他們不僅是兒子,也是臣子,做兒子的要孝順聽話,身為臣子要守臣子本分。
太子要是死了,皇阿瑪會怎麼對他們這些人呢?
那個心頭寶哪怕長歪了,在皇阿瑪眼中還是輪不到他們這些人動手。
他沉沉歎了歎氣,“我們還是做個稱職看戲的旁觀人吧,絕不能輕舉妄動。”
四爺默不作聲,手上那串碧玉佛珠緩緩自他指間轉了一下。
這兩年,不論是朝堂之上還是朝堂之下,太子處處迫受八爺的黨羽打壓,若非康熙别有謀算,想必這東宮早就易了主。
太子不可能長久受這樣的窩囊氣,何況,這次他與八爺當面撕破了臉,定會掙回屬于太子的顔面,他不僅要為自己繼位做準備,還會大肆清理朝中與他對抗的其他勢力。
……
初春,一連幾日陰雨天,地面積水,溝壑泥濘。
太子立于毓慶宮殿外,眺望遠處,面容看似無波無緒,心裡猶如爆發的洪水決堤而下。
已經過了晚膳時間,他派去的第一批殺手遲遲未歸,心煩意亂之下,又派了一些暗探去查看情況,結果所有人都一起消失了,這讓他惱怒至極。
“來人。”他高聲喚道,兩名護衛進來,他急急的吩咐道:“加派人手護好毓慶宮。”
“是。”兩人領命離去。
隻一會,太子聽到院外傳來撲通一聲,他忙出去查看,卻見那兩名護衛已經倒在了地上。
這又讓他狂怒不已,他形色匆匆的走出院子,見到的是院外奴才一個個都昏倒在地。
這一刻,他好像被一道霹靂響雷劈中了一般,呆呆的望着眼前的情形,腦子都忘記了思索。
“太子爺不好了。”小柱子箭一般沖了過來,急切道:“奴才剛去查看,發現後院好多奴才都暈了。”
太子回過神,氣的臉色鐵青,“本太子被人暗算了。”
他繞着宮殿轉了一圈,所有侍衛紛紛中招倒地,勉強有些體力稍好的,暈暈乎乎的坐在地上,嘴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冷冷的笑着,緊攥着拳頭,額頭青筋爆發,沒想過自己剛一出手,就輸的潰不成軍。
正面交鋒會大動幹戈,所以他準備在夜間悄無聲息的将人擄走,在偷偷處理了他們的屍首,任他們有天大的能耐,也無法與他反抗。
怎奈那些人聽到了風聲,還率先動了手。
“他們敢在本太子的宮殿下迷藥,究竟是有多大的膽子。”太子一雙墨瞳是冷酷的犀利,讓人不敢迎視,他狠聲道:“本太子會讓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知道什麼是後悔。”
這狠話剛出口,誠親王便趕了過來,他抖了抖身上的雨水,一臉憂色的提醒道:“太子爺,臣弟失手了,想必您的宮殿出了叛徒,您得靜下心好好捋捋頭緒,到底是什麼人出賣了您。”
太子斜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你又認為是誰?”今夜教唆他出頭鏟除那些人,這事情他竟然沒辦成,這個兄弟還能不能繼續相信。
聽他這麼一問,誠親王心頭直顫,很怕太子懷疑到他身上,他低頭真誠說道:“臣弟也不知,但是眼下得把這事給封鎖了,不能讓皇阿瑪知道。”
“你以為還能瞞的住,本太子都被他們給拿的死死地,他們還能把今晚之事就此揭過?”太子眸底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鸷,如今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一戰他損失的實在太慘重。
“那太子爺想到應對的辦法了嗎?”誠親王額頭已見汗,此事一旦徹查,他身在其中也是遭殃。
太子被問的心下煩亂,他哪裡這麼快就能想到解決的法子,氣怒道:“這事你記住,不能往外透露。”
“臣弟知道。”
“你先回去。”
離開毓慶宮,誠親王整個人放松了不少,甚至忍不住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