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念望着她,神色也有些哀傷無奈,“你要知道,十三爺府中有很多小阿哥小格格,他們每一個額娘的身份背景都不簡單,你一個孤女哪是她們的對手,在那種環境中又怎麼生存?”先不說十三爺已有妻妾,就是她的身份也不允許喜歡皇族人,一旦被人查明揭穿,等着她的隻有被殺,而她又怎麼可能看着她去送死,“指望十三爺護着你,可你怎麼知道他會愛你多久,男人都是善變的,特别是皇家的男人都是多情的。”
芷柔擡頭,望向她幽靜的眸底深處,瞧見了她眼中隐現着幾分擔憂,她懂她的意思,可還是有些不甘,“那十四爺對你呢?”
她憂傷的眼神令白初念心頭泛起酸澀,她歎氣道:“如果十三爺愛你愛的連生命都不要了,他就值得你付出,我不會阻止你們。”
芷柔又埋下了頭,蒼白的臉看起來有些可憐,梨花帶雨傾灑了容顔,滿目凄楚憂傷。
微風吹在身上,她感覺是涼的,涼到了她心裡。
“忘了他吧。”白初念攬着她的肩,看着她出落得嬌豔美麗的臉,在她的臉上再也看不到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笑,她柔聲安慰道,“不要想着他,有一天,你會慢慢忘記他的。”她能想象到她有多麼無助和心痛,但她還會勸她放手,與愛情做比較,命還是最重要的。
迎面而來的風讓芷柔的眸子裡碾過一絲痛苦,她擡起淚眼,嘴唇一直顫抖,無言情殇,最後将頭埋在她懷裡嗚咽出聲。
……
一輪明月穿梭于雲層中,月下的人仰頭望着,心中似乎湧上無限悲涼。
穿過錯落有緻的假山,在搖曳的燭火下,映在地上那細細長長的影子格外清晰。
他走近,在他對面坐下,見桌邊有一壺酒,拿過便往嘴裡灌了幾口。
四爺知他為芷柔動了情,在為一個女人黯然傷神,他盯着這一張滿臉失落的臉問道:“你想清楚了,決定放下?”
一時,萬種思緒飄過十三爺的腦海,他放下酒壺,似乎有些猶豫地答道:“我隻想讓她平安的活着。”
他心中默默想着與芷柔發生的一切,覺得是如此不可思議,明明她離他這麼近,卻依舊像那飄渺的雲煙一般,風卷而過,還是握不住的虛無。
回想着與她初次相遇的場景,她站在船頭,一襲紅裙将她襯托得猶如超脫世俗天仙。
面對九哥的惡意戲谑,她滿臉驚慌失措,那雙憂郁眼睛是無盡的委屈,在衆人面前恭敬地低着頭,不敢有半分失禮,可他隐隐覺得她身上有種不卑不吭的傲骨。
“今天白初念把我罵的那麼不堪,她在芷柔跟前不知道還會怎麼诋毀我。”他語氣強壓着自己的憤怒,搞不明白自己跟白初念有什麼深仇大恨,芷柔跟着她,即便她不是林貴人的侄女,他也得不到她,“在她眼中,你和我都是迷戀女色的男人,我們有這麼下作嗎?”他很生氣,卻對白初念無奈至極,“在她心裡,現在隻有十四弟是好人,我們都不是個東西,真沒見過還有這樣侮辱人的,我想洗刷清白怕是不易了。”
四爺用茶蓋輕輕拂着茶葉,聽了他的話,手微停了一下,又繼續手上的動作。
想着白初念話中帶刺,似有似無的暗指他好色,她冷漠一笑,這是她對他的認識,給予他的評價,他已經被她定在了恥辱柱上。
“是不是有些人一旦錯過了,便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十三爺凝望着蒼茫星空,一雙漆黑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喃喃自語,“或許還沒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我在想想,能不能與白初念化敵為友,對芷柔,我願意去低一次頭。”
為了極好掩飾着不經意起伏的情緒,四爺擡眼看向了遠處。
突然,十三爺腦中閃過太子那一抹暗淡陰魅的眼睛,竟覺周圍涼意漸升,這是初春夜,風是柔和的,不該有這種感覺。
他怔怔的看着四爺冷峻的面容,想他也察覺到了太子的細微變化。
與他眼神對視後,他漫不經心扯開唇角,“太子爺今天此舉不是為了争個輸赢,你覺得他會不會做出更大膽的事?”
四爺面無表情,靜坐着不動,聽着他的話,眸底有一絲冷光閃過,“皇阿瑪心思何其深沉,又豈會看不透他,隻是選擇冷眼觀戲罷了。”
“毓慶宮長久以來維持的平靜也許支撐不了多久。”十三爺少有沉不住氣,此時他一肚子話不說出來好像是不痛快,“太子爺的心魔遲早要被欲望所取代,他終究會成為權力的犧牲者,而代替他的那個人将會是誰?誰又會成為下一任的東宮之主?”
四爺修長的手指叩着青瓷茶盞叮當作響,打破這暗夜無聲的寂靜,“别說這些了。”他起身,走到蓮花池邊,目視着一湖月色,目光好似在尋找些什麼?又似留戀些什麼?
十三爺心中了然,微微點了點頭,見他周身籠着淡淡的孤寂,他不忍再去打擾,歎口氣說道:“四哥,我先回去了。”
待四爺回頭時,他已經走遠了,連個背影都沒看到,耳邊隻有風吹過樹枝噗噗作響。
一瞬間回過神,發現隻有一輪冷月孤零零地挂在夜空,他微微擡眸,凝神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