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開他逼迫的眸光，白初念面色有些緊張，“真假都與您無關。”

四爺劍眉一皺，“你不是信口開河，你對榮憲說出這些，說明你早就知道會有那一天。”

“你們不要忘記了，誰在誰手中攥着的。”白初念轉而又猖獗起來，“大不了我們玉石俱碎！”

受到威脅的十三爺哼哼一笑，揚手指着她，聲音帶了絲暗啞，“你别太過分。”

“今天你騙我來這裡，我還就這麼被你騙？”白初念語氣冷冰冰的，那心頭積壓的怒火不言而喻。

十三爺那繃緊的臉緩和了些，“我這不是為了你和十四爺，你們……”

“你閉嘴。”白初念心中氣憤到了極點，“想讓奴婢再次被十四爺利用，您以為奴婢有多傻，可以次次被你們皇家人随意踐踏。”

“十四爺沒有做錯什麼。”四爺眉間那抹冷意突見幽深，他涼聲道，“你所做的那些事本是死罪，還不知醒悟？”

“您跟十四爺是兄弟情深？”白初念懶得正眼瞧他，想起他們兄弟二人日後兵刃相見，她一臉鄙視，“皇上不在這，您裝給誰看？”

“你可以洞察人心，确實沒人敢低看你。”四爺冷笑，眉頭浮起了一絲戾氣，“能夠讓皇上留着你的命，自是有你的厲害之處，榮憲會去和親，我想你應該不是随意一說。”

他此話一出，十三爺蓦然一怔，眸光驚閃，眼底明暗不定，“四哥為什麼要相信她的話？”

四爺嚴肅道：“你可以想想了因大師為何要救下她，皇阿瑪可不是什麼人的話都願意聽。”

白初念微抿了下嘴唇，似笑非笑道：“論心計謀略無人是四爺的對手，論揣測聖心更無人能與您比。”

“皇上可以饒恕你，此舉處處透露着詭異，還需要揣測？”

“即便如此，有些事情您還是無法猜透。”

“你之所以能順利脫身是故弄玄虛，利用了皇上的多疑？”

“這個問題留給您慢慢猜，您還可以借機窺視皇上的内心。”

“若真如你所說，榮憲會去和親，那也快了？”四爺試探的問着，面上已沒了戾氣。

迎着他幽暗的目光，白初念緩緩綻出一縷笑顔，“精明如您，您再接着猜啊，奴婢不擾亂您的思緒，先告退了。”四爺心機城府簡直深不可測，他可以在政治漩渦中殺出突圍，暗窺人心定是他拿手絕活，這也注定了他權謀過人。大清十一帝中，無論是謀略還是權術無人能及他半分，與他離得太近，那不是離閻王爺不遠了。她拉過榮憲的手，看她哀傷的神情，沉沉地歎了歎氣，“公主，奴婢與您一起走。”

榮憲點點頭，回想着她的話不由心驚膽戰，她深吸了一口氣，緩解心腔的波濤洶湧，“我當你在騙我。”

二人出了園子，白初念握了握她的手，力道加大了些，凝重道：“奴婢口無遮攔，公主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榮憲臉上還挂着淚珠，卻輕笑道，“皇阿瑪有那麼多女兒，真要和親也不會讓我去。”

白初念擡起明眸看着她，眼底劃過一絲無奈，長歎了一口氣，沒再說話，榮憲不能與舜安顔生死相依，說再多到底無用。

望着她們已經消失的背影，十三爺頗有意味的思考着白初念的話，凝神道：“皇姐真會嫁到蒙古嗎？”

“假以時日自會得知。”四爺眉梢染了絲冷意，“不需要着急。”

“她最好是滿嘴胡言。”十三爺思索了一會又不急不慢的說道，“我可不相信她有未蔔先知的本事。”

湖邊柳絮飄飄，零零落落飄灑而下，似雪非雪。

四爺眯眼眺望，緊皺的眉宇間突然舒展開來，這令十三爺一眼琢磨不透，疑惑一瞬，跟随他目光望去也沒看到什麼，不過是湖邊的柳枝随風搖曳，這也能讓他看這麼久。

……

自這日後，禮部官員夜以繼日，幾乎手腳并用，他們在籌辦榮憲大婚所需的各種物品。

就在他們争分奪秒忙的焦頭爛額時，兩天後，蒙古和親使團的到來打亂了他們忙碌的節奏。

和親使團的代表是巴林右翼旗第二世劄薩克多羅郡王鄂其爾的次子及幼子，博爾濟吉特wu.er.gun及其弟博爾濟吉特桑利達。

兩位世子是遠道而來的蒙古貴客，康熙在乾清宮設宴招待，一同出席的除了皇室子弟、宗室親王，剩下的便是三品以上的朝臣官員。

席間，太子跟衆皇子陪同在wu.er.gun兄弟左右，暢所欲言，沒有一點拘束，其餘人也是三三兩兩交談，不拘禮節。

很多人開始暗暗猜測，這一次将會是哪位公主不幸被皇上選中，要為了安撫蒙古實現大清邊疆穩定作出巨大的犧牲。

灰蒙蒙的夜空黑暗陰沉，月亮被厚厚的雲層遮的嚴嚴實實。

“咚咚咚……”甯靜的夜晚突然傳來一陣很有節奏的叩門聲。

倚在窗前的白初念聽到聲音立即起身關了門窗，爬上床用被子把頭蒙了起來，絲毫不理會門外的人。

“咚咚咚……”拉錫的敲門聲未停。

四爺面色凝重望着這扇緊閉的大門，wu.er.gun桑利達兄弟此次前來令他沒了往常遇事那份沉着穩靜。

白初念的話他不是不願相信，隻是令他難以置信。

淩晨，下起了雨，屋頂琉璃瓦片上啪嗒啪嗒聲音清脆刺耳，聽的人腦袋嗡嗡響。

白初念起身打開門，院中已經積起了一大片水窪，忙将走廊下的盆栽搬到窗台處，這才靜下心回屋睡個回籠覺。

一覺醒來已是午時，在出門天已經放晴。

她微擡頭，見一片片琉璃瓦在陽光照映下，灑上了金黃色的光芒，顯得格外耀眼，讓人的心情都跟着明亮了一些。

她知道，最近宮中會熱鬧一陣子，康熙不會把大清幾十年的盟友放在一邊不管，隻是可憐了榮憲，還在幻想着自己跟舜安顔的美好未來，真是悲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