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這一日起,胤礽就正式上任,成了丹卿的“師傅”,每天忙完自己的功課後,都會專程跑到慈甯宮來教丹卿認字。
丹卿年紀太小,還拿不住毛筆,便叫人給弄了個小沙盤,每日拿着小木棍在上面劃拉,倒也真能看出些字形來,隻不過筆畫稍微複雜的,就糊成一團了。
這日胤礽想教丹卿寫自己的名字,丹字倒是好說,這個卿字便難倒了丹卿。
她自然是會寫的,可沙子的流動性太好,她力氣又小寫得慢,寫到中間的時候前面的淡了,寫到後面的時候中間的又不見了,等胤礽偏過頭回答完康熙的問題再回頭來看她的時候,沙盤上隻剩下看不清楚的淺淺印子,以及一個氣鼓鼓的小姑娘。
“這個字筆畫太多,一時寫不出來也是正常的,”
胤礽不知道丹卿在氣什麼,隻是哄道,“慢慢來,嘎珞這麼聰明,很快就能學會的。”
丹卿盯着沙盤琢磨了一會兒,突然眼前一亮,伸手指向水盆道:“禾苗,把水端過來,倒沙子裡!”
胤礽失笑:“便是不會寫字,也不至于拿沙子出氣啊。”
康熙卻摸摸下巴:“這倒是個好主意,四公主真聰明。”
在胤礽不解的目光中,禾苗按照丹卿的吩咐拿了個小碗慢慢将水均勻的撒在沙盤裡,很快就有一小片沙子被浸濕了。
丹卿這時又拿起她的小棍兒,慢悠悠的描出一個卿字,然後得意的看向胤礽。
濕了的沙子不再容易塌陷,再複雜的字也能清晰的留在上面。
“原來如此,嘎珞果然聰明!”
胤礽也過去用手指在濕沙子上劃拉幾個字,“這樣就好用多了。”
丹卿略同情的看着一臉驚奇的胤礽,心道這小太子也是當真沒有童年。
這方法就跟小孩子在下過雨的土地上亂畫一樣,若是放在現代,随便一個人都能想出來,可是這位從小養尊處優的太子爺,可能連下過雨的濕土地都沒踩過,更别說是在上面亂畫了。
他小時候亂畫的玩具,應該都是價值連城的紙筆吧。
想到此處,丹卿立刻收起了泛濫的同情心。
是她唐突了,她竟然想去同情這位從出生就頂頂尊貴的太子爺。
若是他都需要同情,那這世上就沒有命好的人了。
康熙不知道小閨女在腹诽些什麼,他隻是覺得濕沙有趣,又叫人多打了水來,将整個沙盤都打濕,然後拿過丹卿手裡的木棍兒在上面畫了一個不規則的斜斜的橢圓形,左下角多出一個小小的尾巴來。
“能看出來這是哪兒嗎?”
康熙擡頭問胤礽。
胤礽想了想:“台灣?”
康熙認同的點頭:“不錯,看來之前給你講的地志用心記了。”
丹卿也好奇的探頭來看,心裡琢磨着康熙怎麼會突然在沙盤上畫一個台灣島出來。
她若是沒記錯的話,曆史課本上康熙的功績有一條就是□□,但具體是什麼時間,她記不得了。
“今日朕收到施琅的折子,力主出兵□□,不過姚啟聖認為還可以再跟鄭氏談一談,能勸他們歸降最好,”
康熙繼續說道,“保成,你覺得他們誰的主意更好?”
胤礽思索了一會兒,答道:“我覺得都有道理,隻不過文臣武将的立場不同罷了。”
康熙搖頭:“莫要學你師傅說這些模棱兩可的話,難道讓你做決策你也說一句都有道理?心裡怎麼想的,就照直說。”
胤礽拱手告罪,然後才道:“我覺得,大清已經給鄭氏留了多機會,不必再等了。”
他說這話,便是主戰了。
康熙又問他以如今福建水師與台灣水師的戰力情況,大清勝算幾何,胤礽猶豫許久,卻說不上來。
康熙的神色中略有些失望。
胤礽的臉肉眼可見的紅了,羞愧的低着頭不敢說話。
丹卿眨着眼睛看看胤礽,又看看康熙,開口解圍道:“汗阿瑪,水師是水裡的獅子嗎?那它是吃肉還是吃魚呀?”
胤礽:……?
康熙:噗。
被小閨女的童言稚語逗笑了的康熙再也闆不住臉,一把将丹卿跟抱了起來,失笑道:“你這丫頭怎麼總想着喂點兒什麼,前幾天嚷嚷着要喂狼,這會兒又想喂獅子,怎麼,你除了想當狼王,還想當獅子王?”
丹卿:……
謝邀,她不想當辛巴。
康熙要給胤礽留些顔面,不想在人前說教,便幹脆借着給丹卿講的由頭,又将台灣的情況大緻講了一遍,也叫胤礽再聽一聽。
他顧及閨女的小腦袋消化不了那麼多信息,便講得更加直白,很多戰力情況都是用最直接的數字來對比的,胤礽也聽得更明白,在一旁直點頭。
丹卿對這個艦那個船之類的名詞并沒有什麼概念,但她瞧着康熙如數家珍一般的說着,神情中滿是得意,不用細想便知道康熙到底會怎麼選。
若要招安,又何必花錢花精力訓練這麼多水師,康熙連台灣水師的情況都一清二楚,若說他沒有用武力強攻之心,誰會信。
“朕說了這麼多,你這丫頭也沒個回音兒,真不知道你是聽懂了還是沒聽懂,”
康熙說完了,用手指點了點丹卿的額頭,“瞪着這麼大的眼睛好像什麼都知道,其實壓根沒聽進去吧?”
丹卿張嘴想咬,卻又一次被康熙靈活的避開,她龇了龇牙道:“我一直聽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