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攙扶,倒不如說是程曦窗把他扛回來的,他閉着眼睛,時不時差點撞上牆。程曦窗滿頭大汗,覺得自己的發熱都要治好了。
“你可真重啊,跟頭豬一樣。”她把他丢到床上,用被子随意地往他身上一蓋,扭扭胳膊,吐槽道。
“你……别學那狗皇帝說話。”齊竹見微閉着眼,睫毛像撲騰的蝴蝶一樣不安分地顫動。
程曦窗給他翻了個白眼,都叫人家狗皇帝了,他不罵你是豬才怪。
“晚安。”這是程曦窗關門前的最後一句話。
……
“齊将軍今天要了一桶熱水,到現在還沒出來,是不是昨天他們走後發生什麼事了?”
“别胡說,将軍就是累了,要熱水也估摸着是要洗漱,他每天除夕前夜都被皇上拉去喝酒,每年的今天都倒在床上起不來,醒酒湯都沒用。”
“還好昨天有程姑娘,不然我們可受不起将軍酒後的性子,隻能讓他像去年一樣睡在廚房裡,第二天再爬起來回到自己房間。”
“……”
程曦窗發現将軍府的仆從實在太喜歡嚼舌根了,而且懶散得實在不像話,她忍無可忍,最後又被婆婆的一番話沒了怒氣。
“小程啊,今天是除夕,也是齊将軍的生日,等會你記得做今天的團圓飯,食材我們都準備好了,你隻需要放進鍋裡弄一下就行。”
又是讓人羨慕的一點,剛好在過生日的時候趕上了假期。
來自打工人的一點不服氣。
走自媒體這條路,隻有她自己才能明白有多苦。她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過生日了,自媒體剛起步那會,她甚至忙到連父母給她發的電子壓歲錢都忘了收。齊竹見倒好,堂堂大将軍,什麼都有人記得,什麼都有人為他準備好一切。
程曦窗點頭答應。
“這是我們給你們的壓歲錢,他的那份記得讓他收好,我們幾個老家夥就先出去逛了,不用管我們。”孫婆婆樂呵呵地揣手,從大紅色的袖子裡拿出幾個紅包,遞給她。
程曦窗接過紅包,在孫婆婆的注視下站在齊竹見的房間前。
她想着昨天發生的事情,臉上不免露出一絲羞怯,她昨天和他一起做了太多丢臉的事情了。
她在門外喊道:“齊将軍,你在裡面嗎,婆婆要我給你帶來了東西。”
裡面無人回應。
“齊竹見,你還在睡覺嗎?沒出什麼事吧?”依舊無人回應,程曦窗見門沒鎖,于是推開門,探頭探腦地環顧四周。
哪怕是齊竹見的房間,也不見得有多奢侈,百姓們有的他也有,百姓們沒有的,他也不見得有。屋内最多的就是大小不一的繃帶,整整齊齊疊放在昨天還未關上的櫃子裡。
程曦窗聽到水流的聲音,眼睛不免往屏風處看去。
“别過來。”齊竹見聲音沙啞地說,昨天被李景瑜灌了烈酒,喉嚨都被燙傷了。
程曦窗微愣,不免笑道:“齊竹見你也有今天,平時看上去威風凜凜,現在就像一隻委屈的小狗。”
齊竹見說不出話,隻能任由她嘲笑。
“你先坐,少廢話。”齊竹見淡淡地說,但是聲音啞到程曦窗都感受不到冷漠的語氣,連帶着對齊竹見的印象也好了起來。
“外面還在下小雪呢,我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想出去堆雪人。”身為南方人,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雪,而且還連着下好幾天,她有些迫不及待。
“不可,你還在發熱,調養身子為重。”齊竹見穿上月白色裡衣,再套上一件淺藍色的外袍。
程曦窗還是第一次見他穿淺色的衣服,不禁多看了兩眼。淺色的衣服褪去了幾分桀骜,增加了三分書生氣息,亮白色的發冠壓住了将軍自帶的肅然,眉目間的凜冽也被昨天的酒沖刷後蕩然無存。
“真好看,不知是哪家的小郎君,願不願意晚上和姐姐一起去逛廟會?”程曦窗走過來歪着頭仔細打量,笑嘻嘻地說,此時不調戲他,何時調戲?
“晚上要去廟會維持秩序,沒空。”齊竹見已經不是第一次被如此直白地調戲過了,他避重就輕,十分自然地轉移話題。
“真可惜。”程曦窗攤開手,佯裝惋惜。
齊竹見看着程曦窗的打扮,不禁蹙眉問道:“你們那邊不重視過年嗎?還穿着這樣一副簡陋的樣子。”淡粉的長裙遮住腳踝,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裝飾。一根紅色的帶子随意地把頭發紮成馬尾,由于還不太會用發帶,婆婆們今日又出了府,仆從們也被遣散回去過年,沒有人幫她紮頭發,所以她的頭發亂糟糟的,還有不少頭發已經從發帶中滑落。
“這不是沒錢嘛,将軍,是不是也要給我包個大大的壓歲紅包?”程曦窗的确不太重視過年,在她看來無疑是親戚之間的互相炫耀以及在不認識的人面前混個眼熟,所以她都披頭散發穿着睡衣躺在家裡,安安心心地過一個除鞭炮聲以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打擾她的年。
再說了,婆婆們為她準備的那些新年衣服看起來就又厚又重,既不實用,也不方便她幹活。
齊竹見皺眉,新年的衣服孫婆婆早就為她準備好了,難道是不喜歡?
他走近她,站在她的面前,程曦窗的瞳孔驟縮,連連後退,齊竹見拽住她不讓她離開,把手放在程曦窗的頭上,程曦窗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他輕輕一拉,紅色發帶就被他握在手中。
“過來,我幫你紮,身為将軍府的人,不可不注重衣着打扮。”齊竹見走到梳妝台前,招呼程曦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