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窗有些别扭地走到齊竹見面前,齊竹見起初還闆着臉,後來不自覺地笑出了聲,他看到鏡子裡的她露出疑惑的神色,正色解釋道:“你剛剛走過來的時候,是同手同腳的,你沒意識到嗎?”
程曦窗臉色微紅,理不直氣也壯地說:“這是我最近的新愛好,不行嗎?”
齊竹見嗤笑一聲,冷眸凝視着她的青絲,用手輕輕地把下面的頭發撩起,又把頭頂的頭發理順,用發帶挽起,紮成一個小巧的蝴蝶結。
程曦窗還是第一次見異性紮頭發手法如此娴熟的,也是第一次有異性幫她紮頭發,她有些不自在,隻好用話語填補尴尬:
“那個,為什麼你們府裡的人都這麼随意啊?”
“你覺得這樣不好嗎?”齊竹見反問道。
“也不算是,就是你昨天那個樣子,他們都……”
“咳,那是因為我不怎麼回将軍府,他們過自己的日子過習慣了,所以才不來幫我。”齊竹見難得臉上露出一絲害臊,不過程曦窗在思考問題,并沒有注意。
他近幾年每年除夕都會回來一次,都會被李景瑜拉去喝酒,他一喝酒就會變得特别幼稚和執拗。
四年前醉酒,他拉着孫婆婆,要她給他講故事,孫婆婆講着講着把自己講睡着了,但齊竹見仍舊神采奕奕,時不時搖醒她,讓她繼續。
兩年前醉酒,他蹲坐在将軍府外面,被仆從看到後,想要把他拉回府,他卻說:“這不是我的家,你讓我進别人家裡,是想讓我和你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嗎?”一怒之下大打出手,那仆從被打的半死,被将軍府的其他人看見後,立刻送到老李那醫治,這才撿回小命。
而去年醉酒……
齊竹見不可察覺地歎了口氣。
程曦窗感覺齊竹見不再動作,擡頭看了眼齊竹見,他眼底的疲憊還沒有盡數褪去,化為淡淡的黑眼圈浮在眼周。
“那些婆婆們都是神精兵的母親,她們的孩子死後無依無靠,我收留她們,也算是讓我的将士們能夠安息。”齊竹見慢慢說道,語氣中沒有夾雜任何感情。
“你這麼做确實很好,可這也太沒有禮貌了吧……你應該讓她們少一些磨嘴皮子的功夫,多做一些為府裡好的事。”而且府裡的八卦還是她們傳出去的,程曦窗不禁鼓起腮幫子。
“在這裡不是禮貌的問題,而是禮儀廉恥,若我真像其他人那樣,那麼你覺得你睡覺睡到日上三竿,見到我不立即下跪,剛才又未經我的許可直接開門,是不是要處以極刑呢?”
程曦窗照照鏡子,右手撫摸着左手的珠子。“唔,你說得對。”來到這裡,她的确沒有學習任何關于這裡的禮儀和傳統,也從來沒有被任何人要求學習這些東西。她被現代社會和齊竹見保護得太好,以至于忘了這裡一直是一個生死不由己的吃人社會。
她想到了一件事,湊到齊竹見面前,壓低聲音道:“齊将軍,我想,你也不想讓你酒後做的事情敗露吧?”程曦窗把手擱在梳妝台上,側撐着腦袋饒有興趣地看他。
齊竹見的手忽然收縮,這一切都被她看在眼裡。
“既然将軍不想讓你的黑曆史傳出去,那麼——”程曦窗把手擡起,道,“給點封口費吧。”
齊竹見扶額,問道:“就這幾天時間,你已經跟我提了很多次關于錢的事情了。你一女孩子家,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你是我将軍府的人,想要的東西都能擁有。”
“怎麼?就允許男人養女人,還不允許女人養男人嗎?再說了,我之前就說過,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隻求自己過得好,你給我錢,我就過得更好。”程曦窗覺得齊竹見會反對她在京城開鋪子,再次被軟禁在府裡,索性不告訴他真相,幹脆接過他的話題,徑直道。
齊竹見難得有些呆滞,語氣平淡地說:“你拿我的錢去養别人?”
程曦窗有些心虛,但面子上的功夫做得十足:“這不關你的事,你找人幹活,就必須要給人報酬,不然我就告你欺負老百姓!”
“行,你告吧。”在生活上,齊竹見很少否決别人的意見,通常都是盡可能地幫别人解決困難。但這次,他不想讓自己的錢财為别人做嫁衣。
程曦窗頓時沒轍,她的命都是齊竹見給的,總不能真的忤逆他吧。兩人沉默了一陣,最後,她推開房門,與齊竹見擦身而過。
既然錢不能從齊竹見這裡要來,那就隻能去别處賺了。剛好今晚有廟會,她可以去看看當今的市場行情。
程曦窗邊想邊根據昨天的記憶到了廚房,看着琳琅滿目的食材,忽然拍手道:“對了,今天是他的生辰,要給他做碗長壽面,他晚上有事不在家,那就中午吃吧。”
齊竹見在室内來回踱步,也不明白為什麼忽然間就生起氣來,思來想去,還是去給她道個歉。
不知為何,他一定會覺得程曦窗會在這裡。齊竹見走到廚房,程曦窗看到他來了,打招呼道:“齊将軍,快來幫忙!”
齊竹見看她一邊切着菜,一邊煮着鍋裡的面,時不時又拿起幾根辣椒丢進水裡。
“幫我洗菜,我手不能碰水。”
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昨天的鬧劇,都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