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好像永遠陰翳着的暴雨,什麼時候會結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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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風劃過,樹木頂端的葉子便顫顫巍巍地抖了幾下,看似要落下的樣子。但它沒有機會落下了——薄冰從樹枝蔓延上葉柄,霜花細細地勾勒出清晰的脈絡。
湧來的實驗體們密密麻麻就好像一群一群的紅火蟻,穿越者的腳下已經堆上了不少的屍骸。
就算戴着的手套添加了防滑功能,但這勉勉強強的防滑功效已經不足以讓刀安安分分地待在穿越者手裡了。
原因很簡單。穿越者的雙手已經完全染紅了。滑膩膩的、濃稠又黏膩、與一般的鮮血完全不同的血液依附在穿越者的袖口,恍若有生命一般發出深豔的紅色光澤。
穿越者冷靜地抽了抽鼻子。
同時,也有一股似曾相識、如火如燎的令人惡心的煙味。
大腿在剛才的戰鬥中一不留神被砍了一刀的螢丸隻感覺一陣冰冰涼涼的風刮過,他就被人拎了起來。察覺到同伴氣息硬生生壓下了下意識的攻擊的一米二大太刀撲騰了兩下腿,茫然地就像一隻灰頭土臉的鴨子。
?!?!
大太刀費勁地從穿越者胳肢窩底下探頭往上看,正巧對上坐在穿越者另一側肩頭滿臉懵逼的小夜左文字。
面面相觑。
夾着很重的大太刀扛着很輕的小短刀,穿越者完全沒有費勁的意思。年輕人淡定地在一群奇形怪狀實驗體的包圍中輕跳了兩下,引得最近的薙刀實驗體和大太刀實驗體揮刀即砍。
感謝它們已經沒有智慧了——兩刀相撞,而穿越者早就在這之前屈膝微微下蹲,起跳,下落,踏上了兩柄刀的交點。
他笑了笑。
随即——腳下的兩刀迸裂!
瞬間爆發的反作用力在踏碎了兩把刀的同時也讓穿越者順勢躍上了高空,少了很多樹影的遮擋,小夜左文字從未覺得自己離那太陽那麼近過。
——穿越者跳出了包圍圈。
即使後邊綴上了幾個善于奔跑跳躍的短刀實驗體——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能解決。
于是,局面從四面楚歌直接翻盤,變成了遛狗大隊。
在穿越者的速度下,風夾着雨亂七八糟地砸在兩個付喪神的臉蛋上,睜都睜不開……就像在甩大嘴巴子……額。
小夜左文字安安靜靜坐在穿越者的左肩上——他能感覺穿越者呼吸有力,速度平穩,還遠遠未到達極限。
他好像知道穿越者要做什麼了。
穿越者不遠不近地溜着後邊的黑壓壓一大群“狗”,在樹林中不知道繞出了多少個圈。
他勾起了嘴角。是時候了。
——塌陷吧——!!
塵土飛揚,地平線似乎缺少了一大塊——大地上突兀地多了一道橫貫着的裂縫,沒有智力的實驗體們理解不了眼前的變化,就如同下餃子一般一個一個往“鍋”裡跳。
下餃子之後按理說應該是等熟然後撈餃子來着。
可惜穿越者是個反骨仔。
他喜歡把餃子全部搗碎!煮成一鍋糊糊湯!
穿越者打了個響指。
銀色的光變亮了,膨脹了,然後星星點點的噴了出來,像一場倒懸着的大雪。
雪蓋過了雨。
好像時間倒流了,圓潤的水滴離開時間長河再稍稍拉長,空中晶亮的白色碎片緩緩升起,恍惚間能看見實驗體們原本的模樣。
沒有聲音。穿越者直接使用【空想】将這裡發生的一切被動掩蓋了,誰都别想看到哪怕一丁點蛛絲馬迹。
靈力爆炸将曾經的付喪神們改造後的身體撕碎,就像無聲無息的暴雪,美麗又危險。大雪緩緩下着,空氣中殘餘的靈力回響着,充沛的、許久許久沒有遇見過的幹淨又博大的靈力沖洗着螢丸的身體。
雷聲吟吟。雪花酥酥。
就好像被什麼東西擊中了一樣,有什麼更加深刻、更加肅穆的東西竄進了螢丸的心髒。已經被放下來了的大太刀踩在泥濘的土地上,綠色的眼睛倒映着眼前漂亮的不得了了的場景,亮亮的,就好像彙聚了好多好多螢火蟲的光一樣。
——不。不是好像。有什麼不應該出現在這環境裡邊的東西出現了。
螢火蟲。小小的。亮亮的。脆弱的。
柔軟弱小的小生命憑空而生。大雪和暴雨沒有影響它們,它們圍繞在螢丸的周圍,或靜靜停在他的帽檐上,或衣服在他的刀上,但是毫無意外的是,它們都在發着光。
螢丸是阿蘇神社所供奉的刀。
傳說有螢火蟲聚集而來修複了刀身,是以名為…螢丸。
在螢火蟲的環繞中,大太刀聽見自己問出了拿一個問題,就像很多很多在這裡永遠閉上了眼睛的同僚,附在那些聚集在一起的螢火蟲上,通過他的大腦,他的眼睛,他的聲音,共同發出了那一聲祈問——
“這場暴雨呀,到底什麼時候能夠結束呢?”
穿越者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眉眼舒展,嘴角邊露出一個輕輕的、淺淡的笑,就像稍縱即逝的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