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飛躍倒退回到前一夜,自己求謝庭蘭之時好似曾說過......
“有人欺負我,我讨厭他們,你若是疼我便要幫我讨要回來。”
耳旁依稀響起一聲淡漠夾着無奈的“好”。
筆杆被咬在齒間,仿佛這樣才能壓住她的驚呼。是謝庭蘭聽了她的話,将那欺負過她的女郎驅回家了。
她不敢去想,卻又忍不住去想。
難不成他真的......
課已過半,明學究有些稀奇今日這群學生怎如此安靜聽講,平日裡難免有幾個出頭的,喜在上課時交頭接耳。
謝寶珠也察覺到了氛圍的古怪,但不是因為安靜,而是她總覺着有人在看她。
她不動聲色的用餘光掃視着,很快就發現,那懷揣着惡意的眼神并不是具體來自哪個人,而是幾乎所有人都在看自己。
或讨厭,或鄙夷。
可奇怪的是,當發覺她在看他們時,那些目光又熄了。
直到明學究宣布今日課業完畢,她飛一般沖出了課堂,走出很遠後那令人讨厭的視線才消失。
站在岔路口時,她罕見的猶豫了。
左邊的離她的住處近些,卻難免和那些臉熟的同學遇上,右側則是去謝庭蘭的院子。
想了想,她還是朝着右側的石子路邁開了腳步。
行至一半時,前方似有人在談笑,聽着是幾個男子。
謝寶珠認了認這聲音,覺着不像是自己認識的人,但怕再多生事端,低垂着頭停在樹叢蔭蔽下,想着等他們過去了自己再走。
他們好似在談論與女子相關的事,謝寶珠聽了幾句便忍不住皺眉,謝庭蘭就從不會評論旁的女子。
念想剛一冒頭,就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怎會想到用這些人與謝庭蘭比較。
不對,謝庭蘭又有哪裡好?她連忙搖搖頭,想将這些念頭甩到樹叢中去。
她沒留神,方才交談的郎君們竟已到了身側,卻并未按她預計地直接走過去,反而放緩了腳步。
“诶,你們看,她是不是?”
“謝寶珠?”有人直呼出她的名字。
這郎君似是認得她,謝寶珠一頓,清了清嗓子:“郎君有何事?”她淺淺一笑,雪膚上泛着粉,身上的淡青色衣裙與往日她喜愛穿着的大不相同,給人一種出塵之感。
京中雖說她有些驕縱,但從未有人說過她相貌無鹽。
這郎君莫不是對自己有意?
她不免糾結,能入謝家族學,這幾位郎君家室自然是不差的,相貌也說得過去,隻是她雖本想着尋個好郎君嫁了,但如今謝庭蘭已答應護着自己......
幾個郎君相視一笑,其中鵝黃色雙襟的男子開口道:”我當是什麼貨色,就是你逼走了同堂的女郎?”
“莫不是有什麼誤會?”謝寶珠心裡咯噔一下,不想撕破面皮,扯起笑臉:“既郎君無事,我先回去了。”
她剛想後退,手腕卻被拉住,吓得小臉刷的煞白一片。
“大膽,你想幹什麼!”話雖強硬,語氣卻露出一股沒底的虛。
她用力掙着他的手,可力量懸殊她根本掙脫不開。
一旁的郎君諷笑道:“你們看她手上那紅痕。”
“謝家嫡女?”鵝黃衣衫的男子目光帶着令人不适的黏膩,肆意在她腕間打量着,“聽說謝家也沒說認你,還能撺掇人幫你在謝家族學逐人......都在你身上打下印子了,你還裝這幅清高的樣子給誰看?
一旁有人哄笑,“王兄可别吓她,要不她攀扯的高枝兒發怒,我們可如何擔待啊,哈哈哈哈!”
“嘶,謝公子怎留着這樣一個隻會鑽攀扯的女子辱謝家門楣,莫不是他還不知曉你與那高枝在族學苟且?”
謝寶珠緊咬着下唇,她告訴自己,此刻不能流淚,一流淚便會讓他們知曉自己是懦弱的,便更會欺負她。
眼淚盤旋着不肯落下,就在此時,身旁傳來穩健的腳步聲,還帶着若有似無的蘭花苦香。
謝庭蘭衣角紛飛,側眸間,昨夜還哭訴要自己疼她的少女,此時正拉着王家郎君的手,神情還那般......誘人而不自知。
方才還出言嘲谑的幾個郎君紛紛收聲,謝寶珠這才察覺到,謝庭蘭來了。
一陣莫名的安心。
她滿腹委屈終于有出可訴,朝他伸出另一隻手,抽泣着:“哥哥。”
謝寶珠本以為他會斥責他們,把他們趕出去,再将自己攬在懷中細聲安慰。
可謝庭蘭沒有。
他隻是淡淡瞥了她一眼,轉回了頭,身影消失在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