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明學究下一句話風突變:“也隻是形有幾分意罷了,瞧其根骨虛浮,字态綿軟,我實是不知你有何臉面還不潛心臨字,交頭接耳。”
一片死一般的寂靜過後,明學究的話就像是宣判一般重重落下。
“罰站,直至休學。”
“是,學究。”謝寶珠強撐着情緒,挺直了背走到門口。
她引以為傲的,在明學究心中竟一文不值?
淚水隐隐在眼眶中打轉,怕有人路過此處瞧見她落淚的模樣,隻好垂下頭,任淚水滑落砸在青石地上。
學究罰她站到休學,那便是四五個時辰。
不多時便已雙腿酸軟,眼眶澀痛,她換了隻腿着力,正想用手捶腿緩解酸痛,卻看見有個人影往這邊來了。
她連忙側頭,可卻已經晚了,視線剛好交彙。
來的不是别人,正是謝庭蘭。
謝寶珠咬着下唇,心緒幾經流轉,打好了腹稿,就等謝庭蘭若是問起她為何在此罰站自己該如何應對。
可謝庭蘭隻淡淡瞥她一眼,略微颔首後便走了。
走了?
謝寶珠張着嘴,應對的話還沒出口,懊惱自己沒早些将臉偏開,讓他看到自己的窘态。
不知為何,她對于謝庭蘭對自己視而不見有些隐隐不快。
現在分明是行課的時辰,他見自己在此難道不奇怪嗎?
難道他沒瞧出自己哭過嗎?
謝寶珠攥緊了帕子,心中唾罵了數句,自己不就是咬了他一口嗎......
*
休學十分,謝寶珠本想拖着酸軟的雙腿回去歇息,可将她圍住的女郎們卻不做此想。
她這才知道,上課時那些紙條就是這群思慕謝庭蘭的女郎扔的,都是想打聽關于他消息的。
“這不大好吧。”她扮作猶豫狀,“此時正值休學,若是兄長剛好路過......”
立馬有女郎指着反方,“不會的,方才還見着謝公子去了那邊,定是與學究們談事,不會來這邊的。”
謝寶珠:“......”
起初她還能裝着言笑晏晏,應和着這些女郎。到後來,心中總忍不住想起方才的事,怒意在心間難以消散。
“不知謝公子平日愛吃些什麼,寶珠妹妹可知曉?”
“魚。”謝寶珠皮笑肉不笑,一本正經地答道:“臭鳜魚。”
“不止臭鳜魚,旁的也是,其味越濃烈他越喜食。”
女郎們雖有震驚,卻還是不疑有他,全因着謝庭蘭回京不久,想打探消息唯謝寶珠這一條路。
“那,謝公子喜愛哪種...哪種女郎?”
謝寶珠看着眼前環肥燕瘦一群花兒般的女郎,心裡突然不知是何滋味。
為何謝庭蘭總能招惹如此多人的偏愛,他哪裡配?
反正謝庭蘭不會來,這些女郎也不會當面對質自己話中的真假,無從與謝庭蘭當面鑼對面鼓的求證。
思及此處,她故作思考半瞬才鄭重開口。
“長相倒是次要的。”
“最重要的是......”她歎息一聲,酸溜溜道:“兄長癖好古怪,要奈得住折磨,哥哥他最喜折磨人,最好是痛覺微弱的女郎,不然怕是經不住他的磋磨。”
話音剛落,一道身着月白色長袍的人影一晃而過。
“是謝公子!”有女郎嬌俏地呼出聲。
謝寶珠面色一滞,以袖遮面,當即決定先跑再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餘光卻忍不住偷偷看向那邊。
不遠處,曾與她有過嫌隙的李家女郎步伐輕快,行走間淡紫色的裙擺随風飄動,雙垂髻一顫一顫的,抿唇笑間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正徑直走向謝庭蘭。
明眸皓齒的少女和清貴端方的君子一同站在樹下,倒像是一對璧人。
謝庭蘭隻淡淡将目光投在她身上一瞬,仿若方才沒聽見她們正談論他一般,垂首看向身旁的少女,待得到回應後,兩人一道離去了。
謝寶珠一時間微怔,心中一陣複雜。
有女郎半疑道:“看樣子,謝家公子不似如此...殘暴之人?”
“是呀,與他一道走的女郎瞧着弱柳扶風,并不很耐磋磨的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