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一個人去?”照山白問道。
桓秋甯回頭看了賊人一眼,道:“我會和他一起去,他一定會把我帶到逯毅的面前。”
杜長空憂心忡忡,他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信眼前這個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人一定有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信我,你們不會隻賺不賠。一個人心甘情願的替你們去送死,還分文不收,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賺的買賣了。”桓秋甯笑着往後走,他松開賊人深山的粗繩,朝他使了個眼神。
突然,草叢中飛出了一根箭,射在了杜長空一旁的樹上。杜長空拔了箭,取下了竹筒,拿出了一張紙條。
他神色大變,憂心道:“不好,雨靈出事了。”
*
從進入山谷開始,桓秋甯一直低着頭,他裝作宮裡來的人,小心地跟在賊人身後。經過一番交談,他知道了賊人的名字——常桀。
他沒有問常桀為什麼想殺逯毅,卻替他辦事。因為桓秋甯明白,他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恨。
恨之極,明明可以一刀送他下地獄,卻非要看他痛不欲生地活着,身敗名裂,萬劫不複。這種滋味,比一刀殺了他要更爽。
沿着一條隐蔽的小路,桓秋甯跟着常桀走到了一個小山洞的入口。
在洞口外,常桀回頭道:“我再問你一次,回頭路就在身後,你走不走。”
桓秋甯撇了撇嘴道:“我豈是貪生怕死的鼠輩?既然答應了你,我就算是丢了這條命,也能幫你把人殺了。你應當知道,殺手雖然沒有感情,但是信用還是講的。”
常桀點點頭,他把身上的假皮撕幹淨了,露出了橫闊的胸脯。他的身材魁梧,骨健筋強,彎刀别在腰間,身上有淩然的蕭煞之氣。
如果不是早知道他入匪為寇,且擅長易容之術,桓秋甯會把他當成一位江湖俠客。
“逯毅怎麼你了,他是搶了你的财,還是殺了人?你這麼恨他。”桓秋甯問道。
常桀道:“我身無分文,身家性命無所依托,本是江湖中漂泊的流浪客。有一日途經平陽郡,見路邊有人鬧事,我過去看,竟是路過的官人毆打老婦人。路見不平,我救下了老婦人,可是三日後,我意欲離開平陽之時,卻聽到了老婦人家中四人全部已死的消息。”
桓秋甯冷哼一聲,心道:這也是塊看不透世态炎涼的木頭。
他閉上眼睛,不用想也能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民告官,不論有理無理上來就是一頓打。這是他在大徵的邊境,親眼見過的。
常桀繼續道:“那是我第一次去官府告狀,我是個粗人,看不懂文書,隻知道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說出來,我跪在大堂上,所言句句事實,可是他們卻把我關起來,打的頭破血流。我稀裡糊塗地入了獄,出獄後,平陽的百姓給了我一口粥,我記得他,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死在了馬車下,逯毅的馬車。”
“然後你就入山當了草寇,準備殺到逯毅的老家,結果發現山匪跟逯毅其實是一夥的?”桓秋甯脫口而出道。
常桀略微吃驚道:“正是如此。”
“蠢。”桓秋甯邊走邊說:“做事情不過腦子,一味地靠蠻力行事,你跟上京那幾個沒腦子的将軍有什麼區别?”
常桀一頭霧水道:“我隻知道我的刀,要保護我想保護的人,殺我恨的人。”
“那你要是殺不了呢?”桓秋甯道,“如果沒有朝廷沒有派人來,你打算在逯府掃一輩子的地?”
常桀道:“大不了我提刀而去,不怕粉身碎骨,隻怕殺的不痛快!”
“......”桓秋甯拍了拍手,他不做評價,隻道了一聲“少俠威武”。
走出山洞後,桓秋甯看見了山匪的老巢。逯毅竟然深山老林中,建了一座華麗的閣樓。他躬下身,低聲對常桀道:“噓,看我的眼睛,我來告訴你這條路該怎麼走。”
常桀點了點頭,他敲了敲山門上的古鈴,随後對一旁的黃銅虎頭道了一句:“我要見山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