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秋甯一直盯着他看,燭火的光帶着淡淡的橘調,落在了照山白的臉上。他像一株染上了燈火溫熱的蘭草,燭光抹去了幾分冰冷,映出了他眉目間的溫柔。
桓秋甯的視線捕捉到了這一點,一絲目光好似有了自己的意識,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從眉間到長睫,從鼻峰到唇尖,短短幾秒,将蘭花的風華一覽無餘。
“丞公子,坦白說的話......爺今天晚上好像救了你一命。”桓秋甯往前靠了靠,燭火晃得他眼暈,他想一口氣把它熄了,又不舍得眼前這張臉。
照山白一直在忍,他忍得很難受,而且越來越難受,耳根和臉頰是滾燙的,他不敢擡眼看燭火,更不敢去聽對面之人說的話。
明明是正常的強調,可是落在他的耳朵裡,就變成了勾人的情話。
情藥發作了。
桓秋甯俯身向前靠,兩人就隔了一指的距離,他嘴角勾着一抹笑,視線落在了他的耳垂上,柔聲道:“起紅潮了。岚公子運氣不錯,挑中了那杯雲間蜜釀。”
看着眼前人越來越把持不住,他說話救越發肆意。入宮之前他僅僅用三日就懂了紅帳之事,自然也學了不少撩撥人心弦的話,如今眼前正有一個人想要在欲望中守得清心,他偏要看看這塊玉裡到底有沒有絲絲柔柔的棉。
桓秋甯湊近了一點,幾乎是貼着他的耳朵道:“眼下這局已經到了生死一線的地步,不知道岚公子是想要釜底抽薪,還是铤而走險?山風為‘岚’,既這書案上懸了個‘岚’字,想來是更喜歡铤而走險了。”
“開口啊,不管你想要什麼樣的,爺都陪你玩兒。”桓秋甯擡手蹭了蹭他的耳垂,耳角的溫玉攪得他渾身發抖。
身中情藥之人,情難自禁。隻是嘗到了一點甜頭,就越發想要更多。
照山白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他抓住了墨蝶的手腕,遣詞造句亂成一團,下唇破了皮,他的氣息微亂,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你的目的已經得逞了,何必如此。”
“哦。”桓秋甯看着自己的手指,眼神中劃過幾分陰翳,很快消失不見,仍然是一副浪蕩子的做派。他輕笑:“看來丞公子是個明白人。”
在滿春樓,他隻學會了如何撩人,至于撩到手了以後該怎麼辦,他還沒來得及學會,就進宮了。
眼下,退無可退,隻能繼續撩!
更何況房間外處處是眼線,如果他不把這戲做足了,能不能活着走出這扇門,就不一定了。為了這個局,他必須繼續演下去。
桓秋甯站起來,對着紙窗戶後那雙眼睛,徑直走到了照山白的身後。
“那丞公子想讓爺做什麼,把你捆起來還是......裹起來......還是揉碎了?”桓秋甯揉着他的脖頸,把他那緊緊地扣着手臂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聲音依然銷魂磨耳道:“情藥再不好受,也不能傷害自己啊。”
......這樣夠浪蕩風流吧?桓秋甯看了一眼窗外的人影,放下了手。
這一夜過得太慢,他玩夠了,更想看另一個人聊以自|慰。
“今夜的戲做的差不多了,如果丞公子想來一場山間雲雨,爺也可以奉陪。”他用手指抿去了照山白下唇上咬出來的血,在他的衣袖上揉了揉。
屋子裡的香薰銷魂,桓秋甯打了個哈欠,趴在圓桌的對面枕着胳膊,手指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滾。”照山白大汗淋漓,他的蟬衣全濕透了,再怎麼忍也控制不了渾身的顫栗,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能清醒地說一個字。
桓秋甯本來要困得睜不開眼,聽到這個字他沒忍住笑了笑,用手指蹭了蹭照山白的手背,壞聲笑道:“你罵的也太沒勁了。”
這下是徹底睡不着了,困意消失殆盡,桓秋甯坐在圓桌前,守了他一夜。
*
“開門,把門打開!”
門是被撞開的,門鎖處被砸的稀巴爛,來人各個覆着厚厚的落雪,顯然是在門外折騰了很久。
屋内格外溫暖,蠟燭已經燃盡了,一種特殊的清香萦繞在屋内,照宴龛提着戒尺邁進來的時候,剛站定就打了個噴嚏。他氣得說不出話,老臉通紅,像是熟爛了的紅柿子。
桓秋甯早就醒了,他懶兮兮地側卧在床榻的裡側,用手指卷着照山白的一縷頭發玩,臉上看不出幾分疲憊,倒像是睡了個好覺。
隻不過門外人來的急,他還沒來急的脫掉深靴,就縱身輕掠到了踏榻上,甚至不小心踩到了照山白的禅衣。
他假裝擡手扶額,小心翼翼地把靴子蹬到了榻下,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繼續看戲。
“照丞,你對得起照氏的列祖列宗麼!”照宴龛是個頂要面子的人,怒到了極點,仍然控制着言語。
落下的戒尺将要落在照山白的胳膊上時,被人擋了下來,這一擊的力道很大,桓秋甯的小臂上落了一道很深的紅印子。
“照老爺好力氣,不做個武将當了個文官,可真是屈才了!”桓秋甯疼得眉間緊皺,仍是笑着臉迎人,他攬了來身上淩亂的衣服,等照山白清醒過來。
這藥勁兒可真足啊,不知道的還以為宮裡那幾位老不死的東西給他下的安眠藥呢。
照山白像一隻睡眼惺忪的小羊羔,他揉了揉眼睛,覺得胸口一涼,低頭一看自己居然衣衫不整地躺在床榻上,眼前是火冒三丈的照宴龛。
他幾乎是從床上直接掉了下去,跪在地上,膝蓋摔得一塊青一塊紫,低着頭不敢開口。
第二道戒尺徑直落在了他的背上,火辣辣的疼。
桓秋甯畢竟是皇上身邊的人,照宴龛強憋着一口氣,沒對他動手,氣得出與君閣的時候狠狠地咳了兩聲。
照山白赤足走在雪地裡,他頭痛欲裂,根本想不起來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或者說他根本不敢想。
“丞公子。”桓秋甯從地上撿了件照山白的外衣裹在身上,他靠在門邊笑着沖他擺擺手道:
“咱們來日方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