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婵趁天黑摸到畜院,看守牲畜和馬匹的奴仆們坐在牛棚邊上正打瞌睡。她松了口氣。狀況比她想象的要好些。
“借一頭牛,用完就來還,多謝了。”姜婵輕聲說。
奴仆們睡得正熟,一點都沒察覺到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偷了一輛車和一頭牛。
出了東攸侯府,姜婵一路往城外的方向去,因為不熟悉城裡的路,還兜了好幾次大圈子,天都大亮了才摸到城門口。守門的士兵正在仔細搜查排隊進城的人,從頭到腳檢查一便,所有的口袋都翻出來反複勘驗。被勘驗出問題的人即刻就被帶走收押,沒查出問題的也要被推搡兩下。
輪到姜婵時,守衛看她衣着打扮不普通,又是女人,就沒有動手,隻大聲訊問:“進城幹什麼的!”
姜婵低眉順眼地回答:“大人,我是奉我家小姐的命令出城收山貨的。”
“你家小姐是哪個?”
姜婵拿出一塊玉牌,玉牌上雕了一雙卷曲的羚羊角。
另一個士兵說:“是黃羊城的姜家,來參選的神女的那位吧。反正是出城,讓她走,别惹事。”
“走吧!”士兵們放行。
姜婵戴好披風上的帽子,扯了扯牛車的缰繩。
牛車的速度不及馴馬那麼快,所以趙瑛沒過多久就追上了姜婵。
守門的士兵隻對進城的人嚴加提防,又搜身又訊問,一個不小心答不好,就不是進城而是下獄。但出城沒那麼嚴苛,士兵裡還有認得趙瑛的,趙瑛沒怎麼被為難,甚至為首的隊長還客客氣氣向趙瑛行了一禮。
“幾位将軍要在城門站一天嗎?”趙瑛問。
士兵隊長說:“我們兄弟幾個剛換班,這三天都是我們幾個在這守門。”
趙瑛笑笑,從衣襟的錢袋裡摸出一些中号貝币塞給士兵隊長:“初冬早晚寒冷,給守衛城門的兄弟們貼補一點酒肉錢。”
“多謝小姐!”守衛士兵們感恩戴德地給趙瑛放了行。
出城以後,趙瑛一直若有所思,趙真不禁問:“小姐怎麼了?”
“我這一路都憋着一個疑問。姜婵一大早出城,為了什麼?”
趙真道:“姜婵小姐好像有什麼目的地,她這一路并沒有直奔城外,而是在城裡兜圈子。莫非是知道我們跟着她,想擺脫我們?”
趙瑛搖頭:“她不是戰士,沒有這種警覺,恐怕就是不認路走了冤枉道。”她想了想說:“我們離得遠些,不論她要去哪,隻要沒出什麼事,就别讓她知道我們跟着。”
城廂有大片大片廣闊的平原,各個莊子上都種植着茂盛的果樹林木和大片的田地。幾張泛黃的落葉飄下,順勢落在趙瑛伸出的手心裡。
這些莊子都是城裡貴族富戶的家産,佃農成年累月地為他們耕種作物,收獲米糧,然後從中得到一點點糧食作為酬勞,堪堪夠養活家人已是萬幸。莊戶裡的佃農多是年邁老弱的農民,他們年輕健壯的兒女多在城裡的富戶家做奴仆。
趙瑛不想被姜婵發現她們在跟蹤她,穿過稻田時刻意放慢速度,離得很遠。
等兩人從田埂上穿出來時,隻見到田裡的稻子已經收割完,剩下的稻草整整齊齊碼在稻田邊,準備賣給來收稻草的貨郎,而姜婵的牛車突然不見了蹤影。
趙真問,“她發現我們了?”
趙瑛沉思着:“稻田無法藏身,但周圍有不少莊子,築着一人多高的院落圍牆,姜婵隻要在圍牆後躲避片刻,等我們離開後,她就能徹底擺脫追蹤了。”
散落的一小部分稻谷散發出成熟的米香,微風吹着稻草發出細小的沙沙聲。
趙瑛停頓片刻,“趙真,你聽。”
趙真屏氣凝神,聽得遠處有男人粗重的聲音在說:“富戶的莊子不像皇莊會有士兵把手,這些莊子剛經曆秋收,他媽就是一群肥羊,隻要打掉一個,夠整個寨子吃兩個月的!”
趙瑛道:“我們分頭走,去看看這些莊子。”
*
搜尋到第三座農莊時,趙瑛聽到了圍牆内傳來的打鬥聲。
她悄然繞到一處坍塌的圍牆邊。隻見圍牆内,一隊流寇七人正在搶掠莊裡的東西。農人在反抗,但他們都年紀很大,遠不及這幾個流匪能打,即便奮力反擊,依然處于下風,幾乎被匪徒壓着打,好幾個人被擊倒在地,地上有一灘血。
一瞬間,趙瑛隻覺得熱血湧上了頭,腦子裡有一根線狠狠彈了一下,彈得她太陽穴突突地疼。
有個四十開外的男人搶了一個小女孩,用草繩套住女孩的脖子把她往闆車上卡,一臉的橫肉笑起來一愣一愣的,“嘿嘿嘿,小娘們兒,跟爺走吧,讓爺好好好疼你!”
女孩看起來最多十三四歲,手裡一直在掙紮:“你放開我,你放開!”
一個年邁的老人磕磕碰碰地爬到到男人身邊,抱住男人的腿邊搖邊罵:“畜牲,你快放開!”
男人反手就拽住老人的銀發,往上一舉,把老人提起來摔到地上,又上前一腳狠狠踩在老人肚子上。“滾遠點,老東西!”
旁邊一個十歲出頭的瘦弱男孩被另一個流匪踢了好幾腳,他一邊爬,一邊撕心裂肺地哭喊:“祖父!阿姐!”
姜婵沖到男孩旁邊,用短刀去刺正在攻擊的男人。看到姜婵後,男人猥瑣地笑起來:“好厲害啊,細皮嫩肉的小娘們兒!來,爺陪你玩玩!”
“滾!”姜婵手裡的短刀殺氣四溢,刺得匪徒近不了她的身。但她也沒能撈着好,男人用一把石斧逼得她無法反制,鋒利的斧頭隻差分毫就能割斷姜婵的脖子。姜婵拼盡全力抵抗,隻是男女天生的力量差異讓她無法抗衡。
“該死!”她啐了一聲,下腳想去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