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兒,大哥兒!來,叫牛二給你背着背簍吧!你還小,别累着,還要長身體哩!”
兩人下了山,王景禹先回到家,把春筍拿出來就着泥放到草棚通風處存好,快速做了簡單的午飯,把王母中午要喝的藥分别準備好。
他自己吃飽了肚子,牛二也去十八裡坡那片地巡看了一圈回來。
王景禹去院中草棚采了些新長好的香菇,兩人這便往縣裡去了。
臨南縣縣城位于西鄉界内,但大抵還是在兩鄉的交界處不遠,過了東鄉小吊橋,再往前二裡路便到了。
王景禹一路走一路看,縣城比着東鄉鄉市附近那些零星的村坊村店就熱鬧多了,聚集了臨南縣所有大多數的富裕人家,各類商店鋪面也比較齊全。
雖是第一次來,但因着有事要辦,王景禹并未多看,和牛二直接到了鎮台前街的藥鋪前。
一擡眼,隻見大開着鋪面的藥鋪闆門上頭,挂着個牌匾,上書“廖家藥鋪”四個大字。
他那個香菇主顧姓王,這藥鋪倒是姓“廖”。
大堂裡一面是大大小小順牆排列,直到屋頂的藥鬥子,另外半面則支了兩個看診的台案,其中一個用帷帳圍了起來,專看女客。
正中供了個神農氏像,像前香案上,一左一右擺放了銅貓銅狗兩像。
他們趕來的這個時候,人并不多,有個看診台前暫時還沒有人。
王景禹觀察藥鋪布局的同時,藥鋪櫃台前的跑堂夥計,也在打量衣衫破舊的王景禹和瘸腿的牛二。王景禹見他完全沒有上前詢客的意思,隻點了頭,就移開了視線。
鎮台前街緊鄰着臨南縣縣衙所在的衙前街,是臨南縣最寬闊熱鬧的主道。
這家藥鋪開在這裡,且全縣隻此一家,想必沒少遇到有人生了病卻無錢抓藥的情況。跑堂見了二人形狀,怕是直接就把他們歸到這一類裡去了。
牛二有些不知所措,湊近王景禹低聲詢問:“咱們是不是應該先去大夫那裡問問診?”
王景禹卻示意不用,他徑自走到了藥鬥子一側,櫃台後有兩個人,一個站在小梯子上捉藥,立在櫃台跟前頭上着藍色裹巾的,想必就是掌櫃了。
那掌櫃見這農家少年走到櫃台前,取下背上的背簍,湊近了對着自己一臉神秘的問話。
“請問,香菇送來了,你們收不收?”
此話一出,不光是掌櫃愣住了,一旁的牛二也好不驚詫。
他輕輕拽了拽王景禹:“大、大哥兒,人家這是藥鋪,不是酒店呢……”
咱們要是把早上在山裡采的魚腥草、金銀花什麼的拿出來,倒還差不多的吧。
那掌櫃的愣怔後,隻當是不懂事的,無奈擺手打發。
“不收。”
接着就示意那跑堂的過來:“招呼兩位,看看是要看診還是抓藥。”
這話說的禮貌,但若夥計問出兩人無錢看診和抓藥,怕是就要請他們出去了。
王景禹卻面不改色:“想是他還沒來得及告訴你們。我同你們東家約好了,給他定時送香菇到這裡。”
“我們東家?”
掌櫃的聽到這裡,又擡起了頭,看了看王景禹背簍裡,連一斤都不到的香菇,皺眉道:“我們東家要你這香菇做什麼?”
王景禹一派理所當然:“自然是吃啊!”
掌櫃的:……
他難道不知道香菇是吃的嗎!?
關鍵是,就你這點香菇,值當他們東家親自去定了買賣,再送到這兒來?
他睨了眼面色坦然的農家子:“我們東家從未提過此事,你這小子莫要再生事。”
王景禹毫不氣餒,再接再厲:“你們東家是不是穿灰白色粗布直裰、戴草巾子,三十歲上下,姓王?”
聽罷這話,捉藥的夥計和掌櫃倒是一起看向了他。
那掌櫃的重又打量了一遍面前不足十歲的農家子,少年身着綴滿補丁的粗布短褐,腳蹬麻鞋,卻整齊幹淨有精神。
說:“我們東家是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