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碌碌行駛在街道上。

此時的夜已經深了，除卻街上巡視着的、穿着制服的治安員外，便隻有酒吧街和一些娛樂街區還有人氣，其他地方大多都已經歸于安靜。

于是一片靜谧中，便隻有馬蹄哒哒聲踏在街道上，泛起空蕩的回響。

金屬雕花鑲嵌着玻璃的車門裡，卡洛斯輕輕抿了一口來自菲内爾高原的特産紅茶，聽着來自于金發執政官的彙報：

“拉攏各大教會，任由他們自己去撕咬，隻能短暫将各大教會的注意力，從維隆卡貴族們身上拉開，從而轉移到信仰的争奪之中去，這相當于是一顆混了麻醉藥劑的糖果。”

“等糖果的甜味褪去，麻醉藥物的失效，他們終将會因為利益，而再次聚合。”

菲利克斯微微笑着，将手邊做工精緻的木匣打開，将木匣的開口處朝向卡洛斯。

木匣中擱置着的，是用絲帶卷起來的，蓋了各大教會徽章印記的羊皮紙。

卡洛斯将手裡的杯子擱置在一旁的托盤上，擡眼看向他，唇畔略微揚起些許弧度：

“但本來，麻醉藥劑這種東西，就是為了醫生治療外傷，或是一些需要切除的患疾部位而發明出來的，不是嗎？”

“傷口的愈合固然會帶來疼痛，但隻要清除了頑疾，那麼麻醉藥劑就算過了藥效如何呢？”

“頑疾一去，時間，終會彌平所有的一切。”

“但卡洛斯閣下，人們從曆史中唯一學到的教訓，或許就是沒有從曆史中獲得任何教訓。”

“政客總是不吝于開啟戰争，哪怕流盡士兵的最後一滴鮮血——簇擁着政壇，混迹于各種社交場合，如同蜂擁而來的螞蝗一般的貴族們，也同樣，得不到應有的教訓。”

菲利克斯将身旁桌上，裝滿了羊皮紙的木匣合攏：“畢竟，災厄這種事，隻要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那麼就約等于距離自己很遠，棒子不打在自己身上，那麼就感知不到疼痛。”

“我們固然可以憑借帕西斯家的人骨交易，斷絕他們背後來自教會的支持與推波助瀾，但對于不長記性的貴族們而言，也僅僅隻是能讓他們對帕西斯家避諱上那麼些許。”

“想要憑借人骨交易，動搖帕西斯家的地位，将其連根拔起，顯然不切實際……”

卡洛斯的指節在桌子上輕輕叩了叩，示意金發執政官看過來：“我為什麼，要那麼急功近利？”

“在我缺乏工具，且不缺乏木材的情況下，我為什麼要對着一棵紮根在卡曼頓領不知道多少年的參天大樹下手，然後再由此，砸倒一大片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