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這些年裡,溯昇也派出了許多魔将,加大了在人間的巡查力度,九年時間裡,在十三個人地點,發現了共一百六十七具屍體。
他将這些發現屍體的地方在輿地圖上标出,以每個案發點為圓心,得算出妄仙門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是中南一帶的高山。
于是他要派人去了中南一帶,但至今仍然沒有什麼發現。
多羅佳揮算是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線索,可從他的記憶中溯昇得知他也隻是妄仙門衆多凡人弟子中不起眼的那一批,甚至還沒有範子清在妄仙門中的地位高。
所以根本沒法指望通過他知道妄仙門更多的秘密,隻有一些新的同門信息。于是溯昇決定将他送去神醫谷,正好還能分擔一下範子清的痛苦。
隻是沒想到妄仙門的勢利都已經擴大到了人間各族,也怪不得在中南一帶找不到妄仙門的老巢,是他把所有目光都放在了大昭上,卻忘了在人間還有其他的小國,是他推算的方向錯了。
溯昇連夜給玄穆傳了信,讓他帶着玄羽一起來把多羅佳揮送到神醫谷。同時還塑造了一個與多羅佳揮一模一樣的傀儡人,讓傀儡人裝作重傷的樣子回去給烏月那邊的人複命。
這幾年玄穆和溯昇之間的隔閡逐漸減少,許是十年前發生的那件事徹底磨平了他尖銳的性格,從回到月塵山之後他就一直潛心修煉,不僅如此,他還會帶着玄羽和小蠻一起修煉。
六年前玄穆和小蠻在月塵山成了婚。可惜蠻是凡人,凡人的壽命隻有短短幾十年,所以小蠻決定跟玄穆一起修煉飛升,這樣他們就可以不用怕百年之後,會天人永隔。
兩人第二天就來了人間,帶走了多羅佳揮。溯昇現在每日都要上朝,再加上最近烏月使臣來議和,他離不開大昭,隻能把這些事情轉交給别人去辦。
而在跟早以前溯昇就一直想要重用玄穆,奈何當時兩人之間的矛盾頗多,就一直沒有機會。好在現在兩人關系緩和,目标一緻,在需要人手的時候溯昇也會叫玄穆幫忙。
恰巧玄穆知道如何前往神醫谷,他輔助修煉的丹藥因為分給了小蠻所剩無多,正好此次前去神醫谷,他可以向風南之再要一些輔助修煉的丹藥。
玄羽這幾年裡也成長了不少,前段時間溯昇回月塵山看他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他的功法有所精進。就連這次來人間,也沒有多言,帶上多羅佳揮就走了,若是以前的玄羽,說不定還會哭哭唧唧的求溯昇帶他見歲和一面。
多羅佳揮的出現真的算是救了範子清一命。
距今為止,神醫谷研究那枚丹藥已經九年。
那枚丹藥中的成分确實是六界中各種劇毒混雜而成,但結合了範子清身上的情況來看确實是無毒的。他們更偏向于這是一種能夠使人快速激發身體潛能的藥物,于是從去年開始,研究丹藥的人,就從蕭相變為了風南之。
但因為丹藥太小,幾乎消耗完全還沒有驗出成分,所以他們後期的研究隻能從範子清身上下手。
有關這枚丹藥和妄仙門的秘密,白靈澤早就告知了範子清。範子清也明白其中利害,所以九年來,他一直在給三大神醫做藥人。
這期間白靈澤和溯昇之間一直有書信往來,溯昇将他們每年都發現屍體的時告訴過白靈澤,其中有一些是範子清記憶中的同門。白靈澤也從來沒有瞞過範子清,他甚至說過如果範子清想再去見一面他們,自己可以帶他出谷去見,卻被範子清拒絕了。
那個曾經會哭着為同門慘死而難過的少年,到如今再聽到這類消息,隻會在沉默後回一句“嗯”。
做藥人對身體的危害非常大,取血、藥浴、試毒他都做過,以至于身體變得十分虛弱,一直靠着風南之給的一些強身健體的丹藥支撐。
宛涼修煉的地方在神醫谷南邊的一個瀑布旁,她在那邊建了一個木屋,每隔三個月會出關一次,來神醫谷看他們。如果遇到範子清身體非常虛弱的狀态,宛涼會把他帶去自己修煉的地方,帶他一起修煉養身體,等養的差不多了,再把他送回去。
就這樣,範子清撐了九年,從一個朝氣蓬勃的少年,變成了一個瘦削虛弱,受不得重創的男人。
本來白靈澤和溯昇商量的就是,過完這一年,要是還試不出這丹藥構成和用途,就把這件事先放一放,讓範子清去養身體。
卻沒曾想半路送上門了個多羅佳揮。
玄穆和玄羽将多羅佳揮帶去的時候,範子清已經被宛涼帶着去閉關了。兩人扔下多羅佳揮後就留了一句話:“這個可以不用管死活。”
這是溯昇的原話。
而那個傀儡做的多羅佳揮,在回烏月的路途上突發心疾,死在了荒野。
從烏月那件事之後,溯昇就開始教季雲仙一些拳腳功夫。一天之中的課業變成了上午學文,下午學武,但學武的前提是,季雲仙要把前一天學習的課業全部背熟,溯昇檢查過後才能開啟下午的課程。
相比起學文,季雲仙明顯更喜歡學武,所以為了下午的課程,每天背書都背得勤快了不少。她天賦不錯,也努力,溯昇教過的動作幾乎是一遍就會,在這上面,她确實是有些與生俱來的天賦。
季雲仙自己學了還不夠,有時候還會拉宋慈一起學。她一直記得宋慈因為性子軟被肯帕欺負的時,所以希望宋慈也能學兩招武功,可以防身。
在很久之前,溯昇和歲和就一緻認為,妄仙門一定是對那白袍人來說最重要的東西,也是很多問題的突破口。通過刺激凡人成仙的貪欲,成立所謂的“仙門”,招攬弟子進行選拔。優秀的留下成為他手中的刀,其餘的殺掉取炁,一舉兩得。
妄仙門經過十多年的發展,門中弟子逐漸增多,滲入人間各地,甚至是朝堂之上。
元帝二十年,此時的溯昇已是正二品樞密使。一日上朝時,有人在溯昇眼皮子底下用了魔氣。
當時新一屆科舉剛剛結束,元帝就前三甲的職務問題詢問了衆大臣的意見。其實并不是什麼糾結的事,空閑的六品位子就那幾個,其實大家都比較偏向于跟以前一樣,狀元先從翰林院修撰做起,榜眼和探花授編修。但就在這時快要敲定的時候,一縷魔氣從溯昇的後方飄過。
這縷魔氣開始是沖着元帝去的。可元帝是天子,有金光護體,再加上溯昇給他身上下過保護,所以那縷魔氣并沒有靠近元帝的身體,随後轉向了大殿最前方的左相身上。
左相身上沒有護體,那縷魔氣很輕易就進入了他的身體。溯昇沒有出手阻止,第一,是他想看看,那使用魔氣的人究竟想幹什麼,第二,這次他不準備打草驚蛇,這人說不定,能幫他靠近妄仙門。
那縷魔氣進入了左相身體之後,左相看起來并沒有任何不妥之處,滿頭銀絲的左相依舊如松般筆直地站在那裡,隻是快到這件事讨論完的時候,一直沉默不言的左相突然站出來說道:
“陛下,老臣認為,此次科考的狀元郎喻文州,筆落驚鴻,文章華麗猶如春雲,隻給一個從六品官職屬實是有些屈才。正好現下宗正寺人才稀缺,臣認為此等文采,就算是擔任宗正寺少卿,也未嘗不可啊!”
左相從二十五歲入仕至今也有四十多年。寒門出身,頭腦伶俐,為人十分剛正不阿。所以才一路從一個八品小官,做到現在的當朝宰相。
左相從來都是一人獨坐一派,從不與人為伍,哪怕是前幾年各系各派鬥争最嚴重的時候,左相也對他們的拉攏視若無睹。他給元帝提過的所有建議,都是在他深思熟慮權衡利弊下得出的最好方法,同時也是做中肯意見,有什麼說什麼,絲毫不怕得罪人。
所以此時元帝見左相站出來替喻文州讨官職也感到十分的稀奇,“沒想到左相竟如此看好這狀元郎。”
“臣看好的不是狀元郎,是人才,是能為大昭做貢獻的忠臣。”
這一番話說的确實好聽,連溯昇都要忍不住當場鼓掌了,更别說元帝。聽完左相這番話,元帝确實開始猶豫了,隻能先将此事往後放,待元帝回去,再仔細看一遍喻文州的文章後再議。
在朝堂上使用魔氣費盡心思就是為了給狀元郎掙一個高一品的官職,溯昇覺得此人真沒出息。
散朝之後溯昇特意去找了左相一趟,因為自從那縷魔氣進入左相身體後,他就沒有再見出來過。
溯昇與左相之間的交流不多。但左相之前看過他的文章,很喜歡他的文采,所以對他本人一直十分看重。
他并不想打草驚蛇,隻是想勘察一下左相那縷魔氣,所以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走過外院門檻時溯昇裝作不小心被絆住的樣子,左相下意識扶了他一把,正好讓溯昇順勢給他把了個脈。
确實是魔氣,還在左相身體裡,隻是不再控制左相。
是股很熟悉的魔氣,他抽了一小縷出來,笑着與左相道謝,順帶道别。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往來大臣。
所以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