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母親、哥哥,潇宜來找你們了。
一顆淚水從眼角滑出,她認命的閉上眼,嘴角還帶着一絲彎起的弧度,就這樣靜靜的躺在床上停止了呼吸。
看着相識多年的人,就這樣在他面前死去,元帝的心髒感到一陣絞痛,他又想到季潇宜在死之前,拼盡全力也要對自己說一聲恨。
“對不起…潇宜姐姐。”
那個一直對他溫柔,臉上時常挂滿笑意的姐姐,在離開這個世界前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恨他,是下輩子不想再遇見他。
他很難過,難過到紅了眼眶,難過到心髒抽痛,但是他不後悔。
如果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他還是會選擇将季潇宜帶進宮,雖然隻強行将她在這世上多留幾年。
元帝花了好久才平複好自己的心情,緩步走向季潇宜的屍體,将她身上的被子蓋過那蒼白的臉龐,最後握了一下她留有餘溫的手,轉身推開了瑤川宮的大門。
所有瑤川宮的内侍婢女們都在門外候着,每個人的眼眶都是紅紅的,季潇宜的貼身婢女裴兒抱着剛出生的小公主站在最中間。
見元帝推門緩緩走了出來,衆人齊刷刷的望向門口,剛才的穩婆從側門繞進去看了一眼,然後便聽見她大喊一聲:“嫣貴妃,薨了!”
一時間庭院中哭聲四起,但又不敢哭的太大聲,他們在宮中做事多年,都是有眼力見的,任誰都能看出此刻皇帝心情也不好,若是哭聲太大,惹得元帝震怒,說不定他們這一個庭院的人全部都要陪葬。
他們還是不了解元帝,元帝不是暴君,反而若是他們不懼權勢,敢為嫣貴妃的死大聲哭泣,元帝也會賞識他們是忠心耿耿有情有義之人。
裴兒是他們這種流淚流得最兇的,但是她不敢放聲哭,其實主要原因還是他手上抱着公主,她怕自己的哭聲影響到公主,惹得公主跟她一起哭。
所以哪怕她心中萬分難過,也是立刻抱着公主去了元帝面前。
“陛下,求求您,一定要保護公主的安全。”她把襁褓中的嬰兒遞到了元帝面前,嫣貴妃已死,他們這些宮人接下來的命運就是被分配到,其餘各宮之中,而公主則要交給其餘的奶娘。
可她不放心,嫣貴妃已經被人害死了,她也不知道那些人,接下來是否會對公主出手。
她才剛出生,還那麼小,而且公主是嫣貴妃的孩子,她不想讓嫣貴妃的孩子出事。
“她是朕的女兒,朕一定不會讓她出事。”元帝表情一如既往的冷冽,但此時他身上還帶着一些憔悴。
“裴兒,明天你……你就帶着公主去華音殿吧,以後就由你來照顧公主。”
裴兒聽到自己以後還可以照顧公主,一直忍着的抽泣聲終于再也忍不住,逐漸變大。
“她……”元帝看着襁褓中還未睜開看,小臉皺巴巴成一團的小嬰兒,想了許久,才說:“她的名字,就叫雲仙。”
她的母親向往自由,被困在皇宮中元帝希望她不要再母親一樣,被束縛,所以起名雲仙,希望她可以做自由自在的雲邊仙。
但其實元帝心裡清楚,這名字有點兒諷刺。雲仙生來就是公主,注定也要被困在這皇宮之中,怎麼可能做自由自在的雲邊仙?
但沒關系,就叫雲仙,萬一真的有那麼一天,雲仙長大了,覺得宮中束縛,想要離開去尋找自由,元帝會滿足她。
他不希望雲仙變成第二個季潇宜。
“嗯!”他斬釘截鐵的又重複了一遍,“叫雲仙,季雲仙。”
聽到元帝口中說出來的最後三個字,裴兒驚恐地睜大了雙眼,懷疑是自己的耳朵聽錯了,“陛下!您……您在說什麼?”
元帝并沒有說錯,他很清楚自己在說什麼,于是又給裴兒重複了一遍,“朕說她叫季雲仙。”
裴兒這次不再懷疑自己的耳朵,她清清楚楚地聽到了,元帝說公主姓季。
她以為元帝懷疑公主的血脈,不想認這個女兒,所以才不想讓公主承皇家姓,于是立刻抱着公主跪了下去,“陛下,這真的是您的女兒!真的是嫣貴妃和您的女兒!”
“朕當然知道!朕從來沒有懷疑過公主不是皇家血脈!朕連華音殿都給她了!”元帝此時的心情變得異常激動。
“隻是朕覺得,嫣貴妃應該不喜她姓宋,如果姓季,嫣貴妃應該會高興些。”
“可是……”裴兒還想再勸說,如果公主不姓皇姓,難免會招人非議。
“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麼。”元帝不會不知道公主随母姓會遭到多少非議,“你放心,這次朕一定會擺平一切,讓她做這大昭最尊貴的長公主。”
這是他欠季潇宜的,他會在季雲仙身上都補回來。
但是他沒有再多看公主,知道為什麼他覺得一看到這個孩子,就會想到季潇宜,就會打亂他的思緒。
明明隻是個襁褓中的嬰兒,連長得像誰都看不出來。
算了,他對裴兒擺了擺手,“你先帶着公主下去吧,收拾收拾東西,明天就搬去華音殿,我會選一個靠譜的奶娘,幫你一起帶公主。”
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裴兒立刻領命,擡起袖子擦了擦雙眼的淚痕,才站起身來。
她看着元帝離開是落寞的背影,再看了看自己懷中安靜的嬰兒,心中仍然落滿了擔憂。
她希望元帝能說到做到,嫣貴妃死了,能守護公主的人不多。但是沒關系,她還在,隻要她活在這世上一天,她就不會讓公主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