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霧月淡淡道，一旁的澄子也習以為常。
“不客氣不客氣！”劉叔沒想到被她發現了，咧着嘴不好意笑道。
霧月付完錢拎起櫻桃和澄子出店，店外西瓜小攤依舊熱鬧，女孩被圍着一刻不停庫庫炫技。
澄子看得眼熱，她鼓鼓臉蛋側頭問霧月：“姐，要不要我們去司英那排排隊把這個瓜切出來？”
霧月看着女孩額角薄薄的汗，搖頭：“下次吧。”
随着她的話音落下，“滴滴”兩聲車喇叭緊跟響起。
“啊！姨姨！”澄子驚喜喊道。
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水果店對面街道，紅薇見霧月她們看來招手示意她們趕快上車。
澄子提着西瓜歡快走過去，霧月一時站在原地沒動，她看了眼忙得不可開交的司英，抿唇——還是别打擾她了。
少女咽下口中含着的一聲“再見”，擡腳離去。
“霧月！”
離去的腳步被聲音釘住。
女孩特有的幹淨清脆的聲線，宛如冰塊撞擊玻璃壁，為沉悶的夏夜開了一杯涼爽的汽泡水。
此刻咕噜咕噜翻滾的氣泡是霧月驟亂的心跳。
霧月回頭。
對上司英明亮黝黑的眸子。
而被司英一嗓子吓到的客人也下意識扭頭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手機電筒的燈光随之移動，光影擁簇間，宛若迎接緩緩登場的另一個主角。
“霧月。”
司英對上少女的目光後又喊了一聲。
腦袋上一直翹起的呆毛有些耷拉，可能是要下雨了濕氣太重，可能是霧月要離開……司英捏捏指骨按下沸騰的心緒，揚起笑容繼續道：“再見！”
黝黑的明眸被空氣中過多的水汽一熏，有些濕潤，朦汪汪的，像隻搖尾巴乞求摸摸頭的小狗，讓人心軟。
霧月攥緊手心，掌中的塑料袋随着收緊的力度互相擠壓，發出不大不小的“嘩嘩”聲響。
“轟隆！”
打雷了。
真的打雷了。
“哎呀！下雨了！”圍着西瓜攤的人群慌叫散開，着急忙慌吵吵嚷嚷跑進店躲雨。
“莎莎！”
“姐！”
紅薇澄子急切的呼喚聲夾着嘈雜的人聲傳來，霧月呼出一口氣，唇瓣微動。
“滴答。”
當一滴雨不偏不倚砸在女孩鼻背的紅痣上，霧月張唇。
“轟隆隆！”
雷聲炸響，雨點驟急，萬物被雷雨吞沒。
可司英卻從雷雨下叛逃的風中清清楚楚聽到——
“司英，再見。”
視野裡那抹清淩的藍踏着同伴急聲呼喚轉身匆匆離開。
雨，下大了。
司英拿着水果刀的手用力，潔白光滑的案闆上劃過一道深深痕迹。
紅痣上的雨滴沿着鼻背緩緩滑落，來不及描摹女孩英朗的面龐，就被面頰蒸騰的熱氣烘幹，卻似有千斤重般，重重砸在女孩的心間。
“大妞！”
孫姨用力搖了搖發着呆笑得有些吓人的司英。
司英被搖回神，笑跟紋在臉上似的，嘴角依舊高高翹起：“怎麼了孫姨？”
孫姨摸了摸胳膊上雞皮疙瘩：“傻笑想什麼呢？剛剛喊你幫忙搖棚子都不應聲。”好險今天雨棚沒作妖很順暢搖了下來，不然……孫姨雙手抱臂看着靈魂出竅還沒回全的司英……
不然這個傻妞要被淋透了。
“對不起孫姨，我沒聽到。”司英趕緊道歉。
“你呀。”孫姨見她臉蛋通紅，踮腳擡手探向她的額頭，“怎麼今天老發呆？”
掌心扶上司英的額頭後，孫姨蹙眉，溫度确實有點高，擔心道：“是不是發燒了？”
“沒沒！”司英立即否認後退一步。
“那你的臉怎麼又紅又燙的？”
司英雙手捧臉雀躍回道：“我同學來了！”喜歡的人來了！
“噢…霧月！”孫姨很快說出名字。
沒辦法印象太深刻，傻妞那一嗓子喊出來吓得她給客人裝西瓜的手一抖，瓜差點掉地上。
“嗯嗯！”司英雙手捧住發燙的臉蛋，眸子亮晶晶的。
孫姨好笑打了一下她的胳膊，“你同學确實長得好看，漂亮!你也不用跟丢了魂一樣，臉還紅成這樣！小男生才是這種反應，你一個姑娘家咋的還羞羞囊囊的？”
姑娘家咋的不能羞羞囊囊的？
司英癟癟嘴，扯起笑岔開話題，“孫姨，我進去帶個圍裙再出來幹活。”
“诶。”孫姨應了聲，又問，“怎麼舍得把新衣服穿出來了？”
司英從收銀台掏出一個圍裙套上不答反問：“這身穿的好看嗎？”
“好看好看！你個子高腿又長穿什麼不好看。”孫姨說着比了個大拇指，嘴裡緊跟着蹦了句，“supermode！”
“喲！還拽洋文，看把你能的。”劉叔走了過來。
孫姨睨了他一眼，“oldman！”
“什麼歐不歐面不面的，聽不懂。”
“咱閨女在國外都要生了，你還不學點英文！到時候怎麼……”話說一半被劉叔飛快打了下胳膊，孫姨頓時噤聲，兩人同時看向司英，見她忙着切瓜好似沒注意他們的談話，齊齊松了口氣。
夜色沉沉，一隻飛蛾覓着光亮一頭撞到吊着的白熾燈泡上，光影晃晃蕩蕩，燈下女孩的神色一時晦暗不明。
……
霧月冒雨上車，還沒坐穩澄子連忙抽紙去擦她身上的雨水。
“我自己來。”霧月按下她的動作，問，“姨姨你怎麼來了？”
“還不是擔心下暴雨把你們困住。”紅薇關上車窗，雷聲被玻璃窗隔遠，雨滴砸下，“瞧，我來得多及時。”說着啟動車輛。
發動機轟鳴聲從車座下傳來，霧月擦雨水的動作一停，扭頭，女孩還在看向這邊，神情呆呆的不知道想什麼，連雨都不知道躲，如果不是那個阿姨及時打開雨棚，人恐怕要被淋成落雞湯了。
“轟—”
随着紅薇一腳油門轎車飛馳離開，女孩身影消失，窗邊景色快速倒退。
“嗒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