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霆君立刻丢下筆:“多吓人。”
“我認真問你的。”
“談憑玉和你俞玉憑最般配。”
“和麻霆君也不相上下。”
麻霆君自己和自己生氣,嘴巴微微撅着,交了花燈,等俞平一道出去。七夕節是個節日,賺錢的機遇不少,活動也不少,凡是要掏闊先生太太腰包的商販,絕不會選在江南遠郊。早不需要躲避什麼人了,俞平還是牽着麻霆君的手走。麻霆君氣鼓鼓好一陣子,倒是他的手心更值得傾心,終于消停下來。
往前是個珠寶鋪子,各色廉價石頭在射燈下一碰,充名貴珠寶。
俞平張望一眼,道:“五爺,你肯借我點錢嗎?”
麻霆君笑道:“怎麼叫‘借’?跟我出去還自掏腰包,說出去叫人笑話我了。”
俞平目光都轉給他,撩開蓋過耳朵的碎發,黃金耳堵閃閃發光。他眉毛不受控地一擡,俞平才解釋道:“好久前郁蕙心給我的,我要買個新的替換下來,把這個還給她。”
麻霆君順口道:“你和郁蕙心關系這麼好?”
“唉呀,有緣由的。”俞平也怕旁人聽見,咬着他的耳朵,“我先前喜歡别人,托她幫我找。”
麻霆君再是吃盡,竭力抑着聲音,道:“你敢背着談四偷男人啊!”
“有什麼不敢的?反正她幫我找到的時候,我差不多都要到鹭鎮了。”
“還真像是你做的出來的事情,可你也太不像話了。”
“五爺太傳統,當然理解不了我。”
“哪有!我麻霆君不是封建的老古董。”
俞平笑道:“不是封建老古董,自己還是童男子。”
麻霆君便往他額頭上彈了一指,嗔怒道:“我發現你就是看不起我。”
俞平被打了心裡反而高興,裝作不悅,嘟囔道:“誰敢看不起五爺。”
兩個男人在攤前站得太久,終于被人招呼了去。攤主獨具慧眼,瞧見一個實在英俊,風流倜傥,另一個打扮艱苦的必然是他的随從。挑中了麻霆君,搭話道:“這位爺爺,是預備買給心上人的嗎?”
俞平自然道:“有沒有純銀的耳堵,款式素一點。”
攤主不肯放過宰客的機會,幹脆把耳飾的抽屜全拿給他們看。黑絨布上橫豎架扁的木頭,一格格盛着,耳墜居多,照樣是廉價石頭。
攤主伺機道:“款式素的也有,都太尋常了,這些更加活潑,讨人喜歡。”
麻霆君研究半晌,真指了兩副出來,一副藍一副白,攤主遞來的動作十分喜慶,不想麻霆君一接手便往俞平耳垂上比,暫時難以接受,便讪讪立在一旁。
麻霆君的眼光并非多好,凡是沾上俞平的,再醜也變得賞心悅目起來。兩幅比來比去,都想為他買——忽然想起胖子他們夜談,戲稱俞平是“小白狐狸”,情不自禁微笑着,道:“還是白的好看。”
俞平道:“最簡單的就行了。”
“為什麼?白的多好看。”
“頭發遮不住!”
攤主趕忙道:“爺爺,您真是好眼光,小人的鎮店之寶都被您發現啦!”
眼見着麻霆君又要綻放起來,俞平不忍直視,丢了一副素銀耳堵進托盤,預備結賬的時候截胡了。那邊攤主吃準麻霆君,源源不斷地煽風點火:
“爺爺,我看人不會錯,您一定是位響當當的大人物,看您豐神俊朗,好似天神下凡,想必您一定是——”
他畫蛇添足地環顧一陣,手掩在嘴邊,“談家頂有權勢的爺爺。”
俞平震撼得眼珠要跌到地上,道:“怎麼看出來他是的?”
攤主道:“咦,真被我說中了?”
“假的。”麻霆君早心花怒放,邊掏皮夾邊道,“我都要了,多少錢?”
“把那個小的付掉就好了。”
俞平接連遭受打擊,動作遲緩不少,沒把他的錢奪下來。麻霆君道:“怎麼?”
俞平道:“白的是貝母,不值錢的,你要被他騙了!”
麻霆君得意道:“騙就騙,我是心甘情願的。”
俞平便心灰意冷地候在一旁,插嘴多讨了個錦囊,收郁蕙心的黃金耳堵,預備Wilson下次來時叫他帶回去。
繼續逛起攤子,麻霆君的心思全在小白狐狸上,小心打開包裝,看了又看,繼而往俞平耳垂上放。俞平無力道:“真被騙了,好的東西不會拿來這裡賣的。”
麻霆君道:“我知道,買的是個開心。”
俞平渾渾噩噩道:“有什麼好開心的。”
“心疼錢?”
“心疼你,被騙了還不知道,以後有的好懊悔。”
“真要懊悔,想想現在總是高興的,也就罷了。”
“哪怕從頭到尾都被騙了,也不計較?”
“唉,我看你就是心疼錢。”
俞平不與他争辯,心裡想着:還能再瞞他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