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會面紅,在葉月眼皮底下不止一次。
偶然撞見她從浴室走來,粉撲撲的臉頰上水光溫潤,睫毛被打濕成亮晶晶一片,水珠将落未落的那刻,脈搏紊亂。
在他床上沒征兆睡着,勻稱呼吸帶動身體規律起伏,目光掃過眉心、鼻尖,嬌豔欲滴的雙唇,脖頸間纏繞着幾縷長發,無意識用手指撥開,指尖觸摸到肌膚,感受她的體溫,喉結滾動。
下樓梯的時候,陵南水手服千篇一律,到她身上搖身一變成了美少女戰服,青春靓麗的十七歲少女有着細腰長腿,體型纖瘦卻不過分幹癟,該有的全都發育良好,這件事終于在闖入女湯那夜被百分百确定。面對面擁抱,從海邊将她背回家,從他的床上将她挪回自己那張的公主抱,肢體碰觸時仙道都能感受到,那顆小小的心髒隔着衣物使勁跳動,連帶着他的也跳很快,很快。
無數次臉紅心跳的畫面,在她這裡,淡定與不淡定五五開。
“阿彰?”
葉月見他臉頰有發燙迹象,懷疑是下午徒步那會兒被曬傷了。
“欸……”
仙道相當為難的往後退兩步,在當夜少女強烈要求換回兩人一間的旅館内,他捂着額頭,像隻待宰羔羊左顧右盼。
“到底給不給看呀!”
葉月雙手叉腰往前跟上,直至将仙道逼緊死角,這是什麼限制級畫面在上演,還是女強男弱的那類小衆口味?
“呃……小七,你聽我說。”
仙道有意死死坐地闆上,他總覺得以葉月的行事風格,直接上手扒他褲子也不是沒可能,所以當務之急是端正她那不同于常人的思想,男女之事上根本沒公平可言。
什麼嘛,磨磨蹭蹭的,阿彰真扭捏,葉月小聲嘀咕。
“你知道,就算是你看我,吃虧的也是你嗎?”
仙道語重心長的拉起她的手說,眼裡真誠流露。
“為什麼呢?”
對啊,為什麼呢?為什麼呢?葉月搖頭晃腦表示沒這種道理,誰不愛惜自己身體,總歸是被看的那人吃虧呀!
“不是這樣的,小七,其實男的可能沒那麼介意,和女孩子還是不太一樣。”
仙道試圖解釋。
“那你的意思是,你不介意給任何人看?”
葉月立刻追問。
“也不完全是這個意思。”
仙道的頭又痛了,哎喲,這世上竟有如此難解的問題,從邏輯上根本無法說服葉月放棄叫他脫衣服。
兩人剛在同一個家共處時,仙道有幾次僅身着T恤内褲從浴室溜回卧室被少女抓包,房門推開兩步路就是浴室大門,不怪他懶得拿休閑下裝,原本心存僥幸能混過去的仙道在同一月内被撞見五次後,他決定一改往日懶惰做派,即使葉月給他做身體檢查或傷口上藥時幾乎是叫他把衣服褲子脫下,兩種情況不可相提并論,前者令他看起來像個徹頭徹尾的暴露狂。
簡而言之,葉月距離看仙道裸體,隻差了一條内褲的距離。
“那是什麼意思呢,阿彰?”
葉月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竟有人如此堂而皇之要他裸露,實在是傷透腦筋。
“小七,其實……”
我們男的是變态,被你看反而會暗爽,能懂嗎,我的身體可能會很興奮。
仙道将這番說辭在心裡不吐不快,嘴上軟下幾分。
“因為我沒看見你的啊。”
不下二三十次解釋,發過各類毒誓,葉月偏不信,明着暗着試探他,仙道的防守密不透風,絲滑逃過少女的狡猾提問。
諸如将礦泉水瓶交給他來擰的日常操作中,她站一旁扭着胳膊小聲道,好痛呢。仙道關切地問哪裡傷到了?葉月裝傻說好像摔地上那會兒撞上了肋骨,不知道有沒有擦傷,有的話傷口深不深,不會又留疤了吧,阿彰!嗚嗚嗚嗚嗚……哭的相當逼真,上氣接不上下氣那種。
我也不知道诶,小七,仙道摸着發梢一眼識破她的詭計,慢悠悠的回答,要不你叫媽媽幫你看一下。
雲雲,半天裡她千方百計刁難了他不下十次,至此仙道堅信自己有逃過測謊儀精密診斷的高超技術,他的反偵查能力一流,在這件事上将謊言進行到底便是了。
“你發誓!”
葉月氣惱的蹬他。
“又發誓啊……”
仙道拉長尾音,發覺她眼裡的殺人氣魄後立即賣乖,舉起三根手指頭,将自己從頭到尾觸了一遍黴頭,包括且不限于發福、學業考試挂科、頭發塌軟到任何發膠都支棱不起、在家被自己亂丢的髒襪子絆倒、長青春痘、逃訓被教練識破抓回、釣魚永遠空軍等等。
五分鐘毒誓終于換來葉月些許信任,至少在這夜她産生了動搖,從他身前走開,抱着換洗衣物興高采烈地前往大浴場泡湯,走之前叮囑他記得鋪好榻榻米。
“還要把茶幾放中間嗎?”
仙道得寸進尺地問。
“哼!”
葉月踩着拖鞋甩門。
北海道之行最後一夜,兩人和好如初,仙道略略心虛地與葉月手牽手躺在榻榻米上,細數此番行程中最難忘的回憶,心照不宣說出兩隻小鹿橫穿馬路的奇妙景象,對東京人而言這簡直是闖入夢境,當時葉月眼明手快掏出相機捕捉到了父親拉起手刹後仙道下車為小鹿們保駕護航的貼心之舉。
在道東,屈斜路湖湖畔,葉月用盡零花錢買來飼料都喂不飽上百隻據說每年冬天從西伯利亞飛來的天鵝,前赴後繼朝她撲騰着翅膀,這些伸長脖子到她胸口的天鵝們被仙道笑稱為饞嘴鵝,那日兩人還有說有笑。
仙鶴居一行,天上飄來鵝毛大雪,陰濕的空氣中夾雜着初雪的味道,北海道以晶瑩剔透的粉雪出名,細細碎碎的雪花難以揉搓成型,葉月隻得撈起一手的雪朝他甩去,比起手掌大小自然是仙道占盡便宜,他随手一抓便能灑她滿臉。
你敢!
葉月警告他,邊說邊抓住媽媽的腰躲。
仙道與她玩起你追我趕,放水放到用走的,心裡覺得好笑,比起不敢,内心更多被不舍的情緒占據上風,她可是每根頭發絲都叫人憐愛的小七啊。
“如果天鵝們沒追着我,其實比小鹿更可愛啊!”
葉月感到糾結,畢竟小鹿隻是路過,和她沒互動。
“這次應該有拍到很不錯的照片吧。”
仙道佩服她在零下十幾度且不斷有冰雪砸來的惡劣天氣裡摘下手套隻為按下快門的手指更靈敏些的堅持,凍到發紫的手指一上車他便抓來用自己的體溫捂熱,朝着小手哈氣,葉月抽回後評價自己的手上一股檸檬味,仙道抓回深吸一口氣聞,還真是。
溪水潺潺流動的山野間,白雪覆蓋整片森林,兩人在冷戰前的午後相約探險,才剛路過停車場便有意外收獲,一隻小狐狸從腳邊鑽過去,仙道為她指出,葉月驚喜尖叫,可惜為了堆雪人她騰空雙手,将相機留在房間内。
美景曆曆在目,有些被相機留念,有些被一雙深邃眼睛定格。
回東京後仙道僅留宿一周便要提前回鐮倉進行特訓,接任新隊長的他早已換下背号為7的隊服,領過嶄新的4号隊長球衣,原本那件被完好收藏在櫃子上層,葉月夠得着的地方。
随着時間慢移,她漸漸忘了北海道的偶然意外,每日兩通電話維持依賴關系,仙道的早晨從被鬧鈴叫醒開啟,葉月則一改往日勤勞模範形象,接到他出門前的叫早電話,戀戀不舍從被窩裡探出腦袋摁下免提。
“哎呀,為什麼要每天叫我嘛!”
葉月氣急敗壞的問,起床氣不小。
“欸?我以為小七和我一樣,每天睜開眼睛會想第一時間聽見對方的聲音啊,難道……”
仙道已經快要笑出來。
“是的,是阿彰一廂情願!”
被無情挂斷了呢,他樂呵呵的系上鞋帶,打着哈欠推門下樓。
到了晚上電話那頭喊還要再聊會兒才能安然入睡,仙道哪裡拗得過變着法子撒嬌的葉月,光是描述午餐全隊收獲前隊長愛心投喂午餐菜單就把她吸引的聲線大幅度提高。
“要不我來鐮倉陪你?”
醉翁之意不在他呀,仙道聲音嗡嗡,困頓感上頭。
“樓下不就有好吃的壽司店?”
是兩人問大人們讨來飯錢又不想跑遠時的首選。
“阿彰,你不在我一個人很難點單的!”
聊到深夜不僅不困,葉月感到精神百倍,将她對他缺席的抱怨一吐為快。
“哎呀,那是該怪我,等後天集訓結束,我立刻趕回來陪你去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