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小寶,回握雙兒的手,說道:“我看,要想救他,隻能去求少林寺澄照師侄了……”
雙兒側頭道:“你想讓我,送他到少林寺去?”
韋小寶雙眉緊鎖,為難地,顫了顫頭,畢竟,項海中毒,生命垂危,讓他孤身一人,遠走千裡,上少林求醫,他怎能放心得下?
雙兒思索片刻,說道:“好,這樣路上,就算毒性發作,我也可以,為他暫緩一時。可是,我們不是還要找天地會,和荃姐姐她們麼?”
“我看這樣吧,等十八哥醒了,我先找個機會,把他送出城外,再和圖宇,呂舟他們,一起打探天地會,還有荃姐姐她們的下落。我們會沿途,留下記号給你的,這樣,等你從少林寺回來,也好找得到我們嘛。隻是,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又要分開了……” 韋小寶摟着雙兒,不舍,難安之情,萦繞眉間,又懊恨罵道:“要是我們的火槍,彈藥沒用光就好了,都怪當年那些土匪!爺爺的!!”
“小寶,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小海,送到少林寺,平安回來的。你要照顧好自己,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雙兒靠在懷中,柔聲答道。
一個時辰後。
韋小寶坐在床邊,見項海漸漸轉醒,關切道:“小海,桑結,他不是給你吃解藥了嗎?”
“是吃了啊……”
雙兒和韋小寶,幾番追問,分析,才知原來,桑結給項海吃的所謂毒藥,不過是面粉丸,而那解藥……
“我真是豬腦子!!”韋小寶一拳錘下,憤慨難平。項海跟他桑結,既非兄弟朋友,也無同門之誼,不過,是他為了奪回被盜的經書,而布下的一顆棋子,更何況桑結,這次遠道而來,恐怕,還另有圖謀,如此一說,他怎會将個孩子攜在身邊,引人注目?這般去想,他豈有半分,不殺人滅口的道理?
“哥,我是不是要死了?”項海,忽大哭不止,熱淚橫奔。
“别哭,别哭,哥一定會想辦法救你的。明天,雙兒姐姐,就送你到少林寺去,澄照大師,是解毒的高手,不會有事的。”心下,荊棘叢生,韋小寶隻怪自己,一心想着找尋妻兒,竟絲毫,沒有顧到項海的安危,真是不講義氣!當即悔懊尤甚。
“哥,我……我不想離開你!”聽韋小寶這樣說,項海,卻哭得更厲害了。
“聽話,聽話……”韋小寶抱了抱他,眼珠一轉,問道:“小海,你跟哥說,想不想學武功啊?”
“嗯……想!想!!”項海漸漸,止了淚意,眼中一亮,急忙答道。
“那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天下武功出少林?”
“嗯。”項海若有所思,點頭不語。
“這就是了,我在少林寺,待過幾年,那裡的和尚,别看個個武功高強,可都是我的師侄,尤其,是澄觀師侄,你去了以後,跟他說,是我的義弟,他一定會好好教你的,什麼‘拈花擒拿手’啦,‘韋陀掌’啦,‘蝴蝶掌’,‘一指禅’什麼的,說不定,還會教你易筋經呢,等我辦完了事,就去少林寺接你,好不好?”韋小寶半哄半騙,祭出自己說書的功夫,一通天花亂墜,聲情并茂,又時而,不倫不類,打出幾招花架子,講得項海心花怒放,當即答應明日一早,便和雙兒,同上少林。
望着項海,稚氣未脫,不時,閃過純真的雙眼,還有臉上,那春光普照,令人心醉的笑容,韋小寶,想起了一個人,一時間,心裡,很不是滋味。
“你好好歇着,我出去一下,這一路上,跋山涉水,恐怕會很辛苦,得置辦些東西才行嘛。”說罷,便和雙兒,上了街去。
揚州城,是他的地界,韋小寶,當真如魚得水,拉着雙兒走街串巷,一邊吃,一邊逛,半刻也不閑下,看到喜歡的物件,就買在手裡,放到一輛推車上。
“小寶,不要買這麼多東西了,我們又不是遊山玩水,這些,足夠我們用的了。”手裡,懷中,車上,早已滿滿當當,雙兒見韋小寶,仍意猶未盡,連聲勸道。
“诶,我們分開那麼久,怎麼說,也該好好補償一下嘛。”韋小寶這樣說着,目光,映過憐愛,疼惜。
話雖如此,可他,卻并無多少,玩樂的興緻,隻不過,是想讓自己忙起來。這次,離開京城以後,他一直,在絞盡腦汁,試圖麻痹自己,因為,隻有這樣,他才不會想起那個人,隻有這樣,他心裡,才能好受一點。
置下一切,遠行所需的行李,到娘,和光叔墳前,上香祭拜一番,又為雙兒,精心挑選了幾樣,最是時興的金銀首飾,可謂是将整座揚州城,給轉了個遍。窮奢極侈地大快朵頤之後,撐得,幾乎連路都走不了,韋小寶,才和雙兒坐着轎子,攜着滿車,搖搖欲墜的物品,回了落腳之處,并将備買的衣物,打好的飯菜,送到項海房中。
翌日清晨,雙兒,跟項海打好包裹,盤纏,就要踏上,遠行之路。而韋小寶,早在昨夜,就給圖宇,和呂舟派了幾宗任務,讓他們今天早早,就出了城去。畢竟,十八哥對神龍教,恐怕一無所知,性子,又很是耿直,稍有不慎,拆穿了西洋鏡,可當真,不好收場了。
“記得要聽雙兒姐姐的話,等我辦完事呢,就去接你。”
“嗯。哥,你一定要來接我啊!”
“放心吧。”
“小寶,你身上的傷,我都替你重新包紮過了,記得按時換藥。”
“知道了,路上小心。你們戴好面具,以免,洩露了身份,早點兒回來。”
幾番叮囑作别,項海,突然拉住了雙兒的手,求道:“雙兒姐姐,我想,再跟我哥說句話。”
“嗯。”雙兒笑意甜甜,望着眼前的二人,很為他們的情義,深覺欣慰,感動。
“哥,那天,我聽桑結,他叫你三弟,他……也是你的結拜兄弟,是麼?”
“嗯。”韋小寶也不避諱,颔首承認。
項海眉目憂慮,語氣,極是鄭重,“哥,桑結,雖然相貌堂堂,武功也很厲害,可是,他不是好人!你還是,别跟他做兄弟了,我真怕有一天,他會害你!就像,他用毒藥,害我一樣。”
“嗯。”韋小寶嘴角微揚,輕輕,拍着項海肩頭,答應下來,心下,甚自動容。
“時候不早了,快走吧。”韋小寶,将暗号塞給雙兒,跟兩人道了别,知十八哥,也差不多該醒了,他想着,先跟十八哥叙叙舊,養上幾天傷,再想辦法,将他送出城去。自己,一定要盡快,盡力把一切解釋清楚,這樣,才能将自己昨天,情急救人之時,随口編出的謊言遮過。
“啊?!”入了屋裡,帶好房門,韋小寶,眼珠子都要瞪了出來,嘴張得老大,如今,一張床上,隻剩被褥,淩亂不堪,而十八哥,卻已然不見了蹤影。
正自驚訝無措之際,一口血氣濃重,寒光閃閃的大刀,已悄然,架在了他頸側。身後,一個大漢,沉聲喝道:“你是什麼人?!為什麼帶我來這裡?!!”
“啊!”那人右手擎刃,左手搭上肩來,好像随時,都可以将他的肩骨粉碎,疼得他,整張面目,都擠到在了一起。
頸上的冰涼,與肩膀的劇痛,讓韋小寶,瞬間清醒了許多,他忙除下變裝,推開大手和鋒刃,輕聲道:“十八哥,是我啊!”這個粗犷豪邁的聲音,他怎會不識?那是他生命中,遇到的第一位貴人,也是他,出生入死的兄弟!
“韋小寶?!”茅十八猛地一怔,霎時怒火焚天。洶洶之氣,直如一頭暴戾極狂的雄獅,嘶吼着怒罵道:“韋小寶!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雜種!鞑子狗!受死吧!!”
幽藍乍現,茅十八右臂持刀,如電閃雷鳴,轟然,向韋小寶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