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松眼睛仍舊盯着糧食的查驗，回道：“朋友送的，想來應該是他所珍重之物，自當小心存放。”

顧玉卿回頭看了看自家侄子的身影，有心幫他一把，開口道：“揚州的習俗，孩子出生時，家裡要托人打塊玉佩，你身上那塊是我姐姐的。”

姜雪松隐約猜到一些，下意識瞧了一眼顧玉卿身上的玉佩。

顧玉卿扯出一抹笑容，故作輕松道：“我姐姐的遺物不多，小衍能給你，想必也是慎重考慮之後的結果。”

說完這些話他又覺得自己說得有些多，趕緊跑去糧倉門口。

姜雪松看看他的背影，又回頭瞧了一眼那扇大開的窗戶，心裡隐約有些沉重。

韋敏琅不知道從哪拿出來一個湯婆子，遞給姜雪松，開口道：“外面冷，要不你先去烤烤火，這裡交給我。”

姜雪松見他過來，趕緊收回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把湯婆子抱在懷裡，道：“沒事，從前在太白冷慣了，這點寒意還是能挺住的。”

韋敏琅順着她的話說，聲音溫柔道：“好，是我小瞧你了。”說完把手伸向她的頭發。

姜雪松脖子一耿，身體微不可察的往後傾了傾。

韋敏琅把落葉遞到她眼前，淡淡一笑道：“有落葉。”

姜雪松剛消的熱意又攀上臉頰，伸手撫了撫發髻，低聲道了句謝。

兩人站的位置有些微妙，在樓上的李書衍看來，就是韋敏琅摸了姜雪松的頭發。

看着樓下的兩人這般親昵，李書衍手指不自覺地攏緊，眼睛微眯，他們這是當自己是個死人不成，盯向韋敏琅的眼神越發冰冷。

顧玉卿輕手輕腳地走進來，一到窗子前就看見自己外甥黑着臉，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塊的模樣。

打開扇子擋在胸前，故意湊近了，順着他的視線往下看去，嘴賤道：“哎喲呦，真是一對兒璧人，你瞧瞧人家，連衣服的顔色都相配。”

說完側頭看着他，掃了一眼他的衣服，略帶嫌棄地開口：“啧啧，瞧着倒是比韋公子老氣一些。”

李書衍不願聽他的揶揄，深吸一口氣調整好情緒，緊咬着後槽牙，問道：“舅舅忙完了？”

顧玉卿見他生悶氣的模樣，在背後偷偷笑了笑，繼續往樓下看去，随意地答道：“嗯，這不還在那查呢嗎，我上來暖暖身子。”

說完退到桌子前，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悠悠地開口：

“你要是想讓一個女子相夫教子，守在家裡，就不能讓她讀書識字，見外面的天地。若是她有了見識，知道天有多麼廣闊，就不肯困在小小的院子裡了。”

他聲音低沉，端起茶杯輕啄了一口，思慮半晌才繼續說道：“像姜姑娘那樣的女子，是不可能被困在家宅後院裡的，夫妻之道需得是一強一弱才好。”

李書衍眉頭蹙起，看着樓下兩人走出視線，轉回身看着他，裝作是聽不懂他話裡的意思，問道：“舅舅想說什麼？”

顧玉卿側身對着李書衍，眉眼低垂，輕歎一口氣，不大情願地說道：“你們不合适。”

這句話他本來不想說的，可又怕李書衍越陷越深，反倒把自己搭進去。

這盆冷水他還是得潑，他們兩個不合适！姜雪松那般要強的女子就得配一個溫潤的男子，和李書衍在一起搞不好會兩敗俱傷。

李書衍有一瞬間的怔愣，垂下眼睫慌亂道：“舅舅在說什麼？”

顧玉卿轉向他，眼神裡帶着些心疼，開口道：

“小衍，你和她不是一路人，我說的什麼意思你知道，你既然想坐上那個位置，那該丢的東西就得丢，趁現在陷得還不深，及時抽身。”

猶豫了一下補充道：“也别誤了人家姜姑娘。”

李書衍眉眼裡看不出什麼情緒，喉頭聳動，嘴裡一絲腥甜。

顧玉卿怕自己說話說得太重，趕忙出聲解釋：“小衍啊，舅舅也不是要逼迫你，就是給你提個建議哈……”

他話還沒說完，李書衍一口血就已經噴出來了。

噗的一聲，李書衍半彎着身子，修長的手指輕輕撫上嘴唇，抹去唇邊的血色，看着指尖的血迹，兩眼一黑栽倒下去。

“小衍！”顧玉卿看到這幕直接慌了神，起身的時候還被凳子絆了一下，勉強才接住他。

李書衍靠在他懷裡，呼吸微弱，聲音微乎其微，開口道：“走後門，别讓她知道。”說完人就昏死過去。

顧玉卿現在哪還有半點松弛的樣子，心底暗罵一聲，對着門外叫道：“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