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姜雪松起得比平時早一些，推開房門，地上結了一層薄霜。

晴山正在院子裡指揮着鹿柒打掃院子，原本有些擁擠的宅子，現在倒是有些冷清。

“小姐，你醒了，”晴山穿着水粉色團衫，小跑幾步走過來，揚着笑臉道，“飯菜馬上就做好了，小姐餓了先吃點兒糕點。”

姜雪松今天眼睛已經沒那麼紅了，隻不過被風一吹還是有些濕潤。

轉頭對着鹿柒說道：“吃完早飯你随我去城外看看。”

鹿柒停下手裡的掃帚，眼睛往周圍一掃，開口道：“好，我們幾個都跟着您一起去，這樣也能保護好大人。”

他還在對姜雪松眼睛受傷的事情自責。

姜雪松自然沒拒絕，隻不過還沒等她去呢，人家就找上來了。

“大人，趙刺史派人過來說請您過去議事，”鹿柒敲門進來出聲道，“來人說，請您去糧倉，有急事。”

姜雪松夾菜的手緩慢放下，擡頭看向他，心裡狐疑更甚，趙韓南找自己能有什麼重要的事。

放下碗筷，起身回道：“好，我回去換身衣服。”

姜雪松換好衣服，帶着幕簾遮一遮眼睛，騎馬往糧倉趕過去。

糧倉外，十幾個羽林衛站成一排，一個個低垂着腦袋，趙韓南背着手在他們面前來回踱步，時不時地哀歎一聲。

旁邊的師明玉像是個沒事人一樣，擡頭望望天，看起來倒像是出來郊遊的。

“唉”趙韓南又歎了一口氣，綠豆大的眼睛此時愁的更小，往遠處探頭看過去道：“這姜大人怎麼還不來啊。”

“别急，該來的總會來的，”師明玉收回目光，手裡折扇一搖，轉回頭看着那些羽林衛，嘴裡嘟囔着，“也不知道姜大人來了該怎麼辦。”

嘴上剛念叨完，人就過來了，離老遠就能看見幾人騎馬往這邊奔，領頭的那個，穿着一身綠衣。

姜雪松利落地翻身下馬，趙韓南一拍大腿，眉毛往上一擡，道：“哎喲，姜大人，你可算來了。”

姜雪松透過幕簾環視周圍的情況，出聲道：“出了何事？”

趙韓南帶着人走到那幾個侍衛面前，低聲說道：“出大事了姜大人，糧食丢了。”

“丢了？”姜雪松扭頭看向她，轉頭的力度太大，幕簾被風掀起來一些。

趙韓南嫌它妨礙自己說話，用手揮了一下，說道：“姜大人把這玩意摘了吧，有它，咱們說話都不方便。”

說完他壓低嗓門，眼睛在那些羽林衛身上掃了一眼，審視道：“今天粥鋪那邊按份例來領糧食，結果打開發現丢了不少。”

姜雪松猛地掀開幕簾，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怎麼回事？”

冷不丁地一看見，趙韓南一聲驚呼，身子往後仰去，努力瞪大了眼睛說道：“哎喲姜大人，你這個是起針眼了，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了？”

師明玉聞聲也湊過來，彎着身子靠近瞧了一眼，轉回頭對着趙韓南使了個眼色，兩人心有靈犀地一笑，避開這個話題。

“……”算了，現在沒工夫和他們說這些。

姜雪松一擡手摘下幕簾，出聲道：“言歸正傳吧趙大人。”

“哦”趙韓南揣起袖子，脖子被冷風吹得有些縮起，出聲道：“這不是把昨天看守的那幾個羽林衛都叫過來了，想着等你過來查查。”

赈災糧有嚴格的審查手續，沒有蓋章的票子不可能從糧倉裡取出來。

姜雪松抓着幕簾的手捏緊，血氣上湧，眼神裡閃過一抹狠戾，緊抿着嘴巴看着那些羽林衛。

連趙韓南都感覺出一股危險的氣息，趕忙出聲撇清自己道：“我說一句啊，姜大人，這事和我沒關系，不是我派人做的。”

姜雪松冷臉瞧着他，不知道他話裡的真假。

師明玉把折扇往腰間一别，眉頭跟着皺起，眼裡卻看不出擔憂，開口道：“這可不是小事，要是處理不好，災民糧食不夠吃，那姜大人的烏紗帽可就危險喽。”

他這話裡聽着有點幸災樂禍的意味，偏還裝出一副關心的模樣。

“嘶”趙韓南白了他一眼，這個時候說風涼話幹什麼啊，萬一她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就糟了。

姜雪松低頭輕笑一聲，雙手攏在身前，沉了沉肩膀，看上去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從容地出聲：“什麼情況，還得審了以後才能知道。”

趙韓南身正不怕影子斜，趕忙點頭迎合道：“對嘛，姜大人你仔細查查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眼睛一瞪，盯着那幾個羽林衛，狠聲道：“看看究竟是丢了還是被那些蛀蟲給貪了。”

那幾個羽林衛把頭埋得更低，生怕當了出頭鳥。

“先帶我進去看看。”姜雪松沒理會那群羽林衛的小動作，當務之急還是看看糧食。

師明玉右手一揚，出聲道：“跟我走吧。”說完擡腳帶着人往糧倉裡走。

姜雪松跟在他身後打量着他，他今天又穿了一身白衣，大冷天還拿着折扇，有點附庸風雅的意思。

“具體丢了多少糧食還得查，有一部分被換成了幹草，剩下的直接偷走了。”師明玉聲音輕快地說道。

姜雪松雙手抱臂，抿了一下幹澀的嘴唇，腦子飛快地轉着，最開始那幕後之人鐵定是怕被發現數量不對，才想着用幹草來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