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一個普通的、沒有意義的夢呢?
這個男孩也會從夢裡……走出來嗎?
“那你得給我守貞。”男孩兇巴巴地說,小貓眼裡流轉着水光,“我到時候要檢查的。”
俞景坤笑了,不知是情不自禁,還是夢境既定的劇情,“好的,我會的。”
“這裡也要守。”男孩戳戳他的左心房,“我到時候測塔羅牌抽查,要是掉出一張牌說你撒謊,你就死定了。”
俞景坤的心髒猛地一顫,被男孩觸碰過的肌膚像有火在燃燒。
“好,我知道了。”俞景坤說。
這是一個特殊的夢。
夢裡,俞景坤抱着那個男孩入睡,第一次體會到無比溫暖心安的感覺。
他愛他。
他也愛他。
他們有一個家。一個給可以休息、喘氣、卸下一切防備的家。
和這個美麗得不真實的男孩在一起,他們有一個家。
像是命運可憐他忙忙碌碌卻一無所獲,終于施舍他一點點幸福。
從有關那個男孩的夢開始,俞景坤第一次對夢境做出确切的回擊。
他和亨利沒有發展成床伴,後來的孫墨、倪禹希、濱田涼介也一樣。
盡管這隻是微不足道的反抗,盡管俞景坤的人生沒有因為這些關系的變化而産生任何改變,盡管他的命運軌迹還是如夢境所演繹的一樣——
但是至少,他改變了那些細節。
那些一分一秒一個人的小偏差,他做到了。
他和那個男孩一起做到了。
那個夢中的男孩,在他的腦海裡一遍一遍地提醒他:“你得給我守貞。我到時候要檢查。”
仿佛在對他說:不要向它們妥協。永遠也不要放棄。
可是俞景坤卻再也沒有夢到過他。
隻那一次,隻那一個美夢,那個男孩再也沒有來過他的夢裡。
或許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夢。
他唯一期盼成真的預言,隻是一場虛空的幻想。
所謂的被改寫的那一分一秒一個人的偏差,隻是一場毫無意義的狂歡。
俞景坤執着了太久,久到已經忘記自己為什麼執着。
他想他或許真的該要認命,其實那注定的命運并不糟糕——有前仆後繼的美人喜歡他、有成功的事業、揮霍不完的财富……
隻是百無聊賴而已,總比忙忙碌碌一場空要好,不如就臣服吧。
何必要再折磨自己?
于是俞景坤對一個叫孫墨的男人發出了邀約,和孫墨聊了一整個晚餐的時間。
那是個非常聰明細緻的男人,擅長察言觀色,思維相當活絡。俞景坤終于明白為什麼自己會在夢裡和孫墨斷斷續續維系了很久的關系。
孫墨笑起來有酒窩,臉蛋看起來稚嫩天真,唯有眼眸七巧玲珑,裝滿了小心思。但是他很可愛。
俞景坤仔細想來,其實命運為他安排的每一個男人都是他中意的類型。
亨利的陽光與才華,孫墨的乖順與可愛,倪禹希的驕縱與活力……還有那個日本男孩,俞景坤記得夢裡的他床上功夫極佳,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做便當送給他吃。
是啊,他們明明都是很不錯的男人。
或許他不該抵抗命運。
對了……他為什麼要抵抗命運?
思考這一切時,俞景坤望着餐桌對面的孫墨有些出神。
孫墨的耳根通紅,害羞地垂下眼眸笑了笑。
“你怎麼不說話了?”他小聲問。
俞景坤這才回神,微笑道:“抱歉,我走神了。你真漂亮。”
孫墨怔愣了一秒。
俞景坤以為他是不喜歡這個形容詞,又補充:“很帥氣。”
“……沒、沒有。”孫墨低下頭。
毫無征兆,俞景坤的眼前又一次浮現那個天外來客的臉。
那個不知名的漂亮男孩,那完美得不真實的美貌。
是啊……
世上怎麼會有那麼漂亮的人?
如果有,俞景坤遲早也會在熒幕上看見他。
這個瞬間,俞景坤不禁嗤笑自己的愚蠢。
他居然因為一個虛無的夢中人,因為他的一句“你要給我守貞”,就真的以為自己抓住了命運的把柄。
俞景坤本以為會在和孫墨約會的這一晚,成功疏解他積壓多年的欲望。
可那個天外來客隻是在他的記憶中輕輕一晃,俞景坤看着眼前的孫墨,忽然又沒了任何興緻。
俞景坤親自開車送孫墨回家,把助理挑選的羊絨大衣送給他。
孫墨看着禮品袋上的Loro Piana花體字樣,眼底冒出了壓不住的欣喜。
俞景坤側目欣賞着孫墨受寵若驚的笑顔,示意他可以現在打開看看。
這一刻,俞景坤的心情才好了一些。
“希望你喜歡。”他說。
“喜歡的!”孫墨又笑出了甜甜的酒窩,白皮膚在北京的冬夜散發淡光。
“那我下次能看見你穿它嗎?”俞景坤跟着他微笑。
孫墨漲紅了臉,支支吾吾地說當然可以。
“有空的話,就聯系我吧。”俞景坤解開車鎖,示意孫墨可以下車,“晚安。”
回家的路上,俞景坤短暫地忘記了那個天外來客,換成孫墨的笑容不斷在眼前閃回。
一件大衣就能讓他開心成那樣。
真可愛。
原來美人的快樂那麼有感染力,能讓人無端就感到一絲興奮。真應該早點開始這樣的生活。
俞景坤心想着,忽然有點後悔把孫墨送回了家。
然而正是那天晚上……
俞景坤第二次夢見了那個漂亮的天外來客。
仿佛是為了提醒他,不要沉淪于夢和命運的陷阱。
夢中,那個男孩站在昏光迷亂的俱樂部包廂裡、一排男孩的最末端,漂亮的小貓眼裡裝滿了驚恐與憤怒。
男孩像不認識俞景坤了一樣,一臉提防地坐到他身邊,與他保持着距離,仿佛身邊坐了個吃人的魔鬼。
很久之後,俞景坤才試探性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俞景坤并沒有指望那個男孩會回答他什麼。
或許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夢,隻是因為今天的約會讓俞景坤又想起了他。
俞景坤太明白預言夢和普通夢境的區别,預言夢是失控的,一切言行舉止都不受控制,而在普通的夢境裡,俞景坤仍然能決定自己要做什麼、說什麼。
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男孩,多年來,因為俞景坤不知道他的名字,一直在心裡默默将他命名為天外來客的那個男孩……
俞景坤心生出擁吻他的念頭。
下一次夢見他不知又是什麼時候,不如現在就抱抱他,吻他,乞求他來到自己身邊——哪怕永遠也不會實現。
這麼想着,俞景坤伸出手……
下一秒,手臂被定死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個男孩開口了——
“宋伊恩。”說完,他往邊上挪了挪。
俞景坤震驚得無以複加,心裡掀起了滔天的狂喜。
宋伊恩。
他叫宋伊恩。
他是真實的人。
那個宋伊恩趴在他懷裡撒嬌呢喃的美夢,會在将來的某一天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