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承了原主生命延續的恩情,肯定要回報的,原主這一家子吸血蟲,不及時斷了,日後麻煩日子還多着呢。以前原主不善言辭,不怎麼在村裡露面,這才讓風言風語越來越離譜,說什麼原主嫁了漢子忘了娘,不下蛋的母雞,在婆家好吃懶做,把男人氣死等……不勝枚舉。以後她要是離開了,這盆髒水可就要一直扣在身上了。
今天找範嬸子還有大隊長媳婦一說,保準明天天不亮,林家吸血女兒的事能傳遍整個公社。
民不舉,官不究,以前原主就是太懦弱了,大隊裡愛管閑事的不少,隻要自己硬氣點,哪能把日子過成這樣。
反正她當軟包子當夠了,哪怕換個時代重來,她也不想窩窩囊囊。
話雖如此,到家門口的時候,林青黛面上憋屈小媳婦的表情一點都沒落下,她安慰自己,為了以後不下地幹活,能屈能伸點沒啥。
見人久久不回來,謝漸鴻以為林青黛頭不舒服,怕她暈在外面,提步去迎。
眼見着她前一秒嘴角還挂着愉悅的笑意,快到家的時候反而弓起了背,耷拉着腦袋,防禦性十足。
他擰了擰眉,村裡人都說嫂子愚孝,還膽小,他武斷決定直接帶她去随軍,猜測她應該是心裡不安。
不是他不想循序漸進,是真沒時間在這裡耗着。
她照顧大哥兩年,往年通信也能聽到馬嬸子嘴裡對她的認同,可見人是個好的。如果他放任不管,直接留錢給她,恐怕嫂子守不住。
煩躁的壓壓眉骨,到嘴邊命令的語調溫柔不少,“大嫂怎麼回來這麼晚?是頭不舒服了?”
林青黛不敢擡頭看人,聲細如蚊,“沒,兩位嬸子叮囑我幾句。”
謝漸鴻有心想拉近距離,不走心的繼續話題,“恩,明天就要走了,嫂子還有想見的人嗎?”
林青黛:“沒了。”
謝漸鴻垂目看着她,小臉枯黃,發梢細軟,身形消瘦,營養不良的症狀,他給家裡寄的補貼,應當足夠家裡所有人吃飽穿暖才對。
男人遲遲不出聲,林青黛以為他專注走路,偷偷松了口氣,擡頭扭扭酸痛的脖子,頭擡到一半,冷不防撞進他幽深的目光,這下伸脖子也不是,低頭也不是,忽地咔嚓一聲,她眼眶一酸,蓄滿了淚水,“啊,好疼。”
謝漸鴻也沒想到,能有人擡個頭就把脖子扭了,這脖子上是挂鉛球了嗎?
擡手捏住她後頸,嘴裡跟着解釋,“嫂子忍着些。”随後又一聲咔嚓。
還來不及感歎命運的後頸被人占便宜了,林青黛就感受到脖子不疼了,一時忘了掩飾性情,“咦?你會醫術嗎?”
又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說話,忙低下頭去找鞋尖盯着。
謝漸鴻才發現,她的眸子很亮,看着她道:“不會,總低頭對脖子不好,嫂子也要多照顧自己的身體。”
林青黛看起來有些不安,“我身體很好的,不會拖後腿。”
說完,她眼眶裡的淚滾落,側頭擦拭時剛巧被他看到,“我隻是…怕你嫌我麻煩。”
謝漸鴻被林青黛的故作堅強堵得心底發酸,以前大嫂懦弱膽小,也沒人給她做主選擇的機會。戰戰兢兢,謹小慎微,怕已成為她這二十年活下來的心得。
心底不是滋味,他腳步放緩,“不麻煩,我們是家人,快回去吃飯吧。”
林青黛吃飯的模樣很秀氣,小口小口的。謝漸鴻吃得快,三兩下,兩碗飯兩個馍馍下肚,随意擦擦嘴,“嫂子慢慢吃,我把帶不走的東西送到大隊,吃完碗筷放在這裡就成,你先回去休息。”
人出去了,林青黛一改方才的窩囊樣,立馬直起腰杆,揉了揉酸痛的腰。
這人太精明,一點都不敢露餡。
還别說,這裡的男人煮飯手藝真不錯,尤其土豆這種東西,松軟細膩,飽腹感十足,要是她那個時代也有這種東西就好了。
左一勺右一勺的添飯,吃的噴香。
謝漸鴻推門進屋的時候,正巧看見女人閉眼一臉享受,把最後一塊肉放進嘴裡,秀氣的咀嚼。
……
若是沒記錯,他留了大半盤子土豆燒肉,還有半鍋飯,還打算今天吃不完明天繼續的。
看來明早沒吃的了。
這麼點的身闆,還挺能吃,他眼神微妙,想到剛剛大隊長媳婦給他的欠條,眸色更加探究。
見她最後一口肉已經咽下去,他有些嚴肅,“嫂子,是你提出讓錢嬸子打欠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