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瑾之莞爾一笑，緩步走下玉台，“要立靶子示威，讓宗門上下都害怕被換魂，自然要先選擇一個靶子。蕭辰就是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她走到赤焰獅旁邊，擡手撫摸火紅色的毛發，輕聲細語道：“他确實有幾分本事，害得赤焰獅幼體瀕死，從蛋殼裡孵出來後極速衰弱。不過也正因如此，才激發了赤焰獅的仇恨，讓它同意了我的計劃。”

“它是最高等的天界靈獸，自然能領導團結百獸園天地玄黃四階的靈獸，作出換魂的假象。蕭辰平日裡喜好欺淩外門與靈獸，以為靈獸不過是禽獸。所以我借機讓赤焰獅殺了他，并在拍賣會上作為整個變革的導火索。”

她一邊說，一邊取出頭發上的金簪。金簪上靈力湧動，空氣扭曲變形，生成一副巨大的投影，露出蕭辰對蛋下手後，赤焰獅幼獸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樣子。

而顧瑾之長發披散，三千青絲化為滿頭白發。

“有件事我要向你道歉，”顧瑾之擡起頭，看着赤焰獅的眼神堪稱溫柔，“你的孩子準确來說是死在我手裡。”

赤焰獅愣在原地，一時間竟像人一樣不知作何反應。

金簪的投影上，赤焰獅幼獸瀕死，顧瑾之輸送了大量靈力也别無他法，她從芥子袋中取出的法寶也像是不要錢地砸進去，卻沒有一絲起色。

顧瑾之冷靜地割開手臂放出血液喂給幼獸，卻已無濟于事，自己的烏發也逐漸花白。赤焰獅待在孩子身邊，痛苦地嘶吼着。

連天底下陸吾一脈的血都不起作用，那便是沒救了。

這幼獸還未孵化，極其虛弱，卻被蕭辰用法器在蛋殼内直接煉化精血，這種折磨宛如千刀萬剮，削肉剔骨，最後會活生生化作血水痛死。

顧瑾之冷靜地向赤焰獅說明後，赤焰獅悲痛欲絕，狂性大發下幾欲堕魔，最後被阿若打昏過去。

而顧瑾之看着幼獸痛苦的樣子，于心不忍，利用陸吾血脈的能力與它溝通，問它是否願意毫無痛苦地死去。

檀慈眼睫顫了顫，突然有些不忍心繼續看下去，微微側過頭。

後來的事情不用說她也能猜到，其實這就相當于現代為了免受折磨，對寵物進行安樂死。

顧瑾之伸出手指扼住幼獸的脖子，掌心間金光一閃。

她面容冰冷，一下又一下地撫摸那團血肉模糊的肉塊，輕聲道：“不要怪我，這是最輕松的死法。是我沒用，對你不起。”

話雖如此，可她的臉上早已滿臉的淚。

“阿若，”她像是在問身邊的阿若，又像是在問自己，疑惑地喃喃自語，“宗門内總愛說人與獸不同，可人和獸，到底有什麼不同？”

阿若面容哀傷，默然不語。巨大的狐尾卷住她的身子，企圖傳遞給她一絲暖意。

赤焰獅醒來後，被刺激得暫時封印了這段記憶，看到幼獸的死屍，隻記得自己的孩子死于蕭辰之手。

而顧瑾之猶豫片刻，詢問它是否願意助她一臂之力，一齊向蕭辰複仇。

投影播放完畢，赤焰獅雙目猩紅，周身湧起絲絲縷縷的黑氣，喉嚨裡發出已經不像人或靈獸能發出來的慘叫。嘶啞刺耳，杜鵑啼血。

它沖着顧瑾之咆哮，猛地擡起一隻前爪朝她身上拍去。

顧瑾之就那樣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随你處置。我殺了你的孩子，利用了它的死，對不起。”

禽獸終究不是人，但禽獸也有情深意重。

赤焰獅的前爪定在半空，遲遲沒有落下。帶起來的風吹得顧瑾之滿頭白發刺眼，連帶着她那一襲素衣，都讓人心中疼痛難忍。

它的眼中，流出兩行血淚。

赤焰獅無處發洩，龐大的身軀頹然傾軋下來，半晌沒有任何動作。

阿若怕它全都憋悶在心中，又再次堕魔，狐尾輕掃，将它迷暈後卷到一旁。

顧瑾之從頭到腳都是白色，搖搖欲墜地站着，像是馬上要随風而去一般。

她望向台下所有人，嗓音飄渺：“顧征退為讓賢，由我繼任下任宗主。有人不同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