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壇四角的玉柱散發出淡淡的金光。四隻神獸浮雕滲出絲絲縷縷金色的靈力,順着玉柱蜿蜒而下,落至白玉地面彙聚到阿若身上,霎時金光大盛。
阿若通身雪白,雙瞳是璀璨的金色,九條狐尾在身後搖擺,眉心處浮現出一個金色的獸紋,正是禦獸宗的圖騰。
它垂下金眸,擋在顧瑾之身前,朝台下長老們低吼一聲,巨大的靈力聲波瞬間将衆人逼退。
底下長老們後撤數步穩住身形,臉色劇變。青木仙君失神地看着阿若,呼吸急促起來:“仙階靈獸,幻化人形,白狐九尾。”
顧恒之仰頭望着阿若,神色恍惚。
“我的母親被顧征安上身為外門擾亂宗門秩序,背叛宗門的罪名,以這個緣由處置了許多外門弟子,從此激化内外門矛盾至今。”
“母親陽壽已盡,無力回天,看清了枕邊人的真面目。原來多年夫妻情分,她在他眼裡不過是個好用的幌子,最後含恨而終。”顧瑾之廣袖輕揚,扯掉一襲玄袍,露出全身缟素。
“婦人之仁……”顧征臉色陰翳地咒罵,因為身體過于虛弱隻能癱軟在椅子上,無法動彈。
顧瑾之走上前,站至阿若身邊,面容平靜:“我今日隻想為母親陸不悔洗刷冤屈,還她清白之身,設立牌位受宗門上下祭拜。諸位長老仙尊,莫要攔我。”
事發突然,外宗修士們碰巧聽到這等秘辛,反應各異,人群中一片嘩然,混亂不堪。
宗門醜事被外宗修士得知,長老們面子上挂不住,不服氣地繼續上前叫嚣:“顧瑾之!你可知這是宗門秘辛?這般大張旗鼓說出來,你是要叛變宗門嗎!”
“你若執意如此,代理宗主輪不到你來做!恒之!”王長老臉色扭曲,轉頭去叫顧恒之,想要讓他加以阻攔。
而顧恒之提劍上前,初見時的纨绔褪去,身子微微顫抖,卻又十分堅定:“今日阿姐不會讓步,我也不會。下任宗主之位,隻會是阿姐的。”
聞言青木仙君身形一閃,護在顧征旁邊。他心裡清楚,顧瑾之恨顧征,若是弑父,也未嘗不會。
氣氛越來越緊張,空氣仿佛被壓縮。随着他的話語,侯在最外面的外門弟子走上前,團團圍住長老們和内門弟子,場面劍拔弩張。
台上台下亂作一團,阿若口吐人言,“吾乃陸不悔護身靈獸九尾,當年僥幸存活,修得正果,化為人身。今日并不想傷人,隻要其骨灰能擺在祭壇上,受宗門上下修士三拜。”
“百年來從未有外門弟子能受全宗門祭拜!”王長老恨聲道,怒視着顧恒之,“恒之,你身為内門,貴為宗主親子,本該是下一任宗主,為什麼要跟着顧瑾之和這一群外門胡鬧!”
顧瑾之沉默着,沒有出聲辯駁,像是包容着什麼。
顧恒之卻突然開口道:“顧征自母親逝世後,連帶着她殘存的血脈也看不順眼,對我們姐弟二人動辄打罵。我懼怕他,為了讨好他,也為了逃避這種虐待,迎合他欺淩外門。”
他一邊說,一邊拉開衣襟,露出帶有明顯鞭痕傷疤的胸膛。
檀慈認出這就是她上次不小心看到的傷痕,隻是那時她以為是修士曆練都會受的傷,并沒有多想。
“我自私懦弱,每次挨打都是阿姐擋在我的身前。我逃避地入了内門,沉迷于内門弟子的高高在上,脾氣越發暴躁,看不起外門,逐漸成為母親厭惡的那種人。”
“可阿姐選擇了和我不一樣的道路,被抽得渾身是血也固執地去了外門。她繼承了母親的陸吾血脈,一邊暗中尋找母親的護身靈獸下落,一邊努力号召外門弟子優待靈獸,又與靈獸溝通交流。”
“終于她尋到了母親的靈獸小白,也就是那日我在客棧見到的阿若。在阿若支持下,她決定設一個局。”
王長老臉色陰沉得快要滴水:“所以她就讓靈獸與弟子交換神魂,讓内門也體會這種可能被換魂被虐待的恐慌,從而不敢再欺淩外門和靈獸?”
事已至此,謎團大多數都有了答案,逐漸在腦海中串起來,連成一條清晰明朗的線。
“對也不對。”陸無塵上前,在臉上一抹,露出原本的面容。
師兄妹三人跟在他後面,立于祭壇之下,遙遙望向高台上的幾人。
江雁影淺淺地行了一禮:“晚輩們是天衍宗弟子,也正是這幾日一直被搜捕的嫌犯。”
“她并沒有做到讓這麼多人交換神魂,就算在仙階靈獸加持下,這種禁術的消耗也遠遠不夠。”檀慈解釋道。
陸無塵拿出一尾血池的黃粱鯉魚,示意衆人。這鯉魚通體血紅,蛻掉了全身的鱗片。
他高聲道:“她隻是采用了黃粱鯉魚的鱗片緻幻,讓你們陷入幻夢中,以為真的互換了神魂。鱗粉下在了水中,你們一查便知。”
顧瑾之還是心平氣和的模樣,眼裡甚至流露出一絲贊賞,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
“但是蕭辰之死,我們并不知曉來龍去脈。”江雁影看向顧瑾之,卻見這人突然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