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
顧鶴瀛擡眉看她一眼,冷冽磁性的聲音像從大提琴裡拉出的低音和弦。
尤聞婳尴尬笑了幾聲,撓了撓後腦勺的頭發。
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有了20點好感度之後,她渾身被“蹭”的一下充進了一股力量,心情大好,居然敢揶揄起老闆了。
自己是擁有上帝視角,手握劇本的人,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顧鶴瀛和尤真茹才是真愛,對原著男女主走到一起的結局樂見其成。
隻要不影響她活命,他們虐戀情深八百個來回都無所謂。
但顧鶴瀛又不知道!
萬一他把自己剛剛的話理解成了拈風吃醋、陰陽怪氣,又懷疑起她的目的,這兩天的奔波不就前功盡棄了?
尤聞婳忙不疊表态。
“是我失言了老闆!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出去亂說的!”
“在我們的婚約解除前,我會兢兢業業站好'未婚妻'的這班崗,你需要解除婚約的那天,我保證,哪怕我人在天涯海角,也會快馬加鞭趕回來解決!”
“一定做到事事有回應,件件有着落,凡是有交代。”
顧鶴瀛聽她越說越激動,保證的話一連串兒成句地往外冒,既覺得好笑又覺得離譜。
他以拳抵唇,無奈低笑了聲:“好誇張。”
尤聞婳傻笑兩聲,往前挪了兩步,彎腰抵着膝蓋,手沿着嘴做出拉拉鍊的模樣:“老闆放心,我絕對不會張揚。我時刻都把我們的婚約是假的牢記在心,你完全可以大膽追求你的幸福,不必顧慮我。”
顧鶴瀛搖搖頭:“不要胡思亂想了。”
尤聞婳還是一臉故作殷勤,實際傻兮兮的笑,“不信”二字幾乎寫在臉上。
他知道尤聞婳胡思亂想的是什麼。
她以為他心儀的結婚對象是尤真茹,才不願意兌現這段婚約。
不光是尤聞婳,圈子裡的人都以為他和尤真茹青梅竹馬,早就兩情相悅了,隻是被尤聞婳橫插了一腳。
實際上衆人猜對的有也僅有一半。
他和尤真茹确實從小青梅竹馬,兩家關系親厚,幾乎是像自家兄妹一樣長大。
自從幾年前,他決定了為了達到目的,定要和尤家的女兒聯姻後,顧鶴瀛也接受了尤真茹的靠近,默認了未來的婚姻對象會是這個小妹妹。
尤真茹驕傲矜貴,是尤家千嬌百寵養大的唯一的女兒,卻唯獨在他面前乖巧聽話,他看得出,尤真茹是喜歡自己的。
但扪心自問,他不僅無法回報給她同樣的感情,也不因此感到喜悅。
顧鶴瀛少年時,他也驚訝于自己的冷血,居然能夠對尤真茹的情愫毫無感覺,隻能做到當個稱職的哥哥。
成年後,他的心思一心鋪在完成他的目标上,從建立鶴雲後,幾乎沒睡過幾個完整的覺,愛情二字從沒在他的大腦思考範圍裡出現過。
甚至在得知婚約的對象從尤真茹變成尤聞婳之後,他也隻是略微訝異尤真茹的選擇,并沒有産生任何類似無法和心愛的女生在一起後的難過情緒。
對他來說,都是尤家的女兒,是尤真茹還是尤聞婳都一樣。
也許他已經不具備愛一個人,走進一段感情的能力,所以才在尤真茹朝自己哭訴時,大腦還能理智地,冷靜地,近乎是以局外人的視角,從她話語的細枝末節中還原一部分換婚約的真相。
她沒有她說的那麼無辜。
但顧鶴瀛理解。
失去了尤家親生女兒的身份,對她而言的痛苦,不亞于将她從高坐二十年的公主寶座上推下去。
以她的驕傲,必定不甘心。
顧家繼承人妻子的身份,和一段青澀的年少慕艾,孰輕孰重顯而易見。
尤家精心培養了二十餘年的女兒,不會是一個感情用事的糊塗人。
他沒想到的是,尤真茹今天會來他的公司找他。
顧鶴瀛推開會客室的門。
“顧哥哥,你來啦,我沒打擾到你工作吧?”
尤真茹看到顧鶴瀛,起身走了上去,像往常一樣噙着乖順柔美的笑。
“我在這旁邊逛街,想到你公司就在附近,就來看看你。”
尤真茹伸手,想挽住顧鶴瀛的胳膊。顧鶴瀛向後退了一步,躲了開。
尤真茹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調整回若無其事的模樣,轉而拿起桌子上的購物袋,邀功似地炫耀。
“看!我從旁邊商場買的Wonderland家的馬卡龍,買了幾十個,給你和你公司的員工,當作慰問禮物。工作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