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時,堂中的琵琶聲停了下來。夏璟言再次向堂中望去,那女子站起身來,低着頭端立于堂中,整個身形暴露在夏璟言及所有人眼中。藍色紗裙之下,那女子身體纖瘦,如弱柳扶風,柔若無骨很是惹人憐愛。
那女子起身後一珠翠滿頭的身材豐滿的婦人帶着一個小厮也走上舞台。那婦人滿臉笑意,一走到少女身旁,便粗魯的伸手擡起了那少女的下巴,似是特意供樓上之人欣賞一般。接着那婦人在女子耳邊似是說了什麼,那女子姣好的面容之上立刻呈現一絲妩媚的笑容,這笑顔宛如面具般定格在那女子臉上。
那婦人很是滿意般的輕輕點了點頭,又面向看台,臉上帶着谄媚的笑容,開口道:“諸位貴客請看,這第三位女子名喚碧煙,年方二八,不僅姿色上乘,更是才藝雙絕。碧煙五歲時便開始受習琴棋書畫,可謂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一手琵琶更是彈得出神入化、無人能及,是本閣的上等珍珠。因此,碧煙起拍價八百兩,每次加價一百兩,諸位貴客若是有意此珠,老規矩,搖鈴即可。”
那婦人話畢,就聽堂内不斷傳來搖鈴聲,而每次鈴響,跟着那婦人的小斯便立即對着響鈴之處報價。
“九百兩。”
“一千兩。”
...
清脆的鈴聲還在繼續,堂中女子臉上依舊帶着妩媚的笑容,就像是在在努力展示的着自己的價值。而每一次鈴聲響起那婦人臉上的笑容便有深了一分,似是每一次鈴聲都像是對她的肯定。但二樓的夏璟言卻在每次鈴響之時目光便沉了一分,心中生出一陣怒意。饒是他宮中奴婢無數,早知奴隸地位低下,但看到一妙齡女子被當成商品如此競拍,也不由得心生怒意。
“這是怎麼回事?”夏璟言壓制着心中的憤怒,盡量平靜對着身旁的顧千城問道。即使是買賣奴隸,八百兩也早已超出尋常奴隸買賣的交易價錢,這顯然已經不是單純的買賣奴隸了。
“嗯?言兄沒聽說過揚州瘦馬嗎?”顧千城似乎沒察覺到對方的不對勁,反而依舊帶着笑意看着堂中,“對了,言兄剛剛說這個女子不錯,既然言兄喜歡那就先買下吧,雖說真正好的都在最後,不過多買幾個也無妨。”
顧千城說着,就去拿桌上的銅鈴,然而手剛碰到銅鈴,便被夏璟言一把按住,顧千城不解的擡頭看向對方。
夏璟言沉着臉,再也掩飾不了心中的怒意,一字一句道:“她們是人。豈能像商品一樣競拍。”
顧千城終是發現了對方的不對勁,夏璟言眼中怒意橫生,顧千城從未見對對方生氣,詫異之下臉上呆滞了一刻,但随後則更多的是迷茫,道:“怎...怎麼了?”
夏璟言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複了下情緒,他确實很氣憤,但他也知道他此時什麼也做不了,買下來?後面那麼多他能買幾個?用身份震懾他們,可他連證明自己身份的物件都沒有誰會相信他是天子?他現在除了看着什麼也做不了,可他無法待在這裡繼續看下去。
夏璟言道:“顧兄,我先走了。”說罷,夏璟言便擡腿向門外走起。顧千城臉上迷茫之色雖還未消,但身體卻緊跟着對方走了出去。
夏璟言快步走出了采珠閣的大門,門外就是繁榮的街道,街道上攤販行人,熱鬧非凡。熾熱的太陽照在身上,夏璟言駐足在陽光下好一會,才覺得身體在慢慢回暖。
采珠閣中看到的那些是他在長安從沒有見過的。他不是沒見過奴隸買賣,但如此荒唐的買賣形式還是遠遠出乎了他的認知。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些人何以花這麼多錢去買一個奴隸?那些奴隸又是怎麼回事?顧千城說的揚州瘦馬又是什麼?一大堆疑問像夏璟言襲來。夏璟言皺着眉思索着,而顧千城也已經出來到了夏璟言身邊。
“言兄,怎麼了?”顧千城問道。
夏璟言看了對方一眼,說道:“揚州瘦馬是怎麼回事?”
回城馬車上,顧千城對夏璟言解釋了一番。所謂揚州瘦馬是說一些商人從貧寒人家買來年幼且天生麗質的瘦弱女孩,但買來她們不是為了讓她們做粗活,而是教導她們歌舞、琴棋書畫,把她們培養成富人喜歡的樣子,稱之為“養瘦馬”。
等她們長大,高價賣給那些富人,賺取差價。這些人買來時不過幾兩銀子,調教的好便能賣上千兩,其中的利潤不言而喻,因此自然吸引了不少人從事這行。那采珠閣就是揚州城有名的買賣瘦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