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譚劇院,或者說,這個被多數哥譚人所熟知并且一緻默認為哥譚最出名的建築之一的劇院建立于四十年前。
那時候這棟建築還未被稱為哥譚劇院,在這附近生活的人抱着好奇心瞧着這座設計精巧的劇院一天天落成,落成當天,瑪莎·韋恩在衆人的簇擁下為它剪彩。
它的全名是瑪莎·韋恩藝術基金會慈善劇院。
它本應該成為上流人物的聚集地,然而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夜晚後,這座劇院的主人死在了電影院後的一條小巷。
相較于大多數人,瑪莎·韋恩的死亡算得上轟動,這個偉大的,善良的,敏銳的女人擁有衆多的成就。
她是哥譚那個年代最出名的慈善家和藝術家,擁有常人難以觸及的優秀眼光。那些被她資助的演員不少踏入了好萊塢的星光大道,也有一些至今還在百老彙的舞台上發光發熱。在她的倡導下,哥譚一半的基礎建設都被翻新,甚至有那麼幾年,十二歲至十五歲的青少年失學率曾一度達到過去十年來的最低。
顯然,足夠她下輩子依舊擁有富足生活,或者足夠她上滿十次天堂的善舉并沒有讓命運手下留情。當她去世後,這座被慈善冠名的劇院迅速衰落了下去,就像瑪莎·韋恩被遺忘那樣,劇院開始凋零,人們逐漸冷落了這兒,誰都有更好的去處。
冰山賭場,一些被萊克斯公司注資的娛樂場所,更少的規矩,更漂亮的侍者,更時髦和新穎。
這座建築就像是當年的兇殺案一樣,一開始還有衆人的惋惜,随後其他的新聞擠進人們的眼球。老房子就和那兩座靜靜的墓碑一樣,被健忘的人們抛卻在了記憶角落。
直到十年前,有人重新将這兒變成了每個哥譚人都熟悉的地方——布魯斯·韋恩,當然是他,哥譚的王子,還能是誰?這樣不計成本的在一座老舊的劇院投錢。
他不讓改動劇場的外觀,那是瑪莎·韋恩親自設計的,也不讓将這兒變成一座徹頭徹底的盈利場所。他隻是往裡面投錢,嘩啦啦,美金的味道彌漫在室内的每一寸。
最有名的電影明星,最出風頭的歌手,最性感的歌劇演員,幾乎每個叫得出名字的當代熱門都重新來到過這兒。他們給這兒重新鍍上了一層亮晶晶的金箔,這間老房子突然就又有了别樣的意義——看看那個椅子!沒準就是瑪麗蓮·夢露坐過的!誰管她到底去世了多少年!
“這就是為什麼現在人們都管這裡叫哥譚劇院。”一個皮膚蒼白的金發女人說。
“沒人想聽這個。”
“是的,”有人點頭,“沒人想聽!”
蒼白得像是幽靈的金發女人有一雙格外大的眼睛,她的嗓音尖利,狠狠地瞪向她身後的男人們——作為這一群壯漢中的唯一女人,她無疑替自己取得了不可質疑的地位,沒幾個男人能頂得住她的注視。
這可能是因為她的确是個狠角色,也可能因為她是個瘋子。
勞頓堅定地認為這是後者。
身為團隊裡最理智的那個,這并不是他過度驕傲,隻是——看看他們這群人!一個被前男友深度控制的前心理醫生,一個靠着小裝置搶劫銀行的笨賊,一頭被改造過至今還有食人癖好的大鳄魚——還有他。
死亡射手,資深雇傭兵,全球最優秀的殺手。
之一。
他們穿着劇院的工作制服,推着一個巨大的箱子,裡面裝滿了殺手鳄,真正的工作人員已經不知道在街頭的哪兒,盡管勞頓已經盡可能掩人耳目,但顯然,他低估了自己的隊友。已經開始有路人朝這兒頻頻側目,他隻能努力抑制翻白眼的沖動,想想脖子上項圈的炸彈,度過這艱難的一天。
勞頓深吸一口氣:“我們能停止談論布魯斯·韋恩了嗎?”
“這是哥譚,”哈莉·奎因問他,“哦——天啊!在我心愛的J先生離去後,這裡簡直無聊透頂——”
“感謝上帝,”勞頓喃喃自語,“這簡直是發生在你身上的唯一好事。”
“我不知道你還信教。”韋倫,殺手鳄在箱子裡悶悶發聲。
“不好說,老兄,不好說,”寒冷隊長也小聲說,“我們這可是在哥譚,我覺得總得信點什麼,畢竟這兒可是有——”
“噓,”勞頓制止了他,警告道,“不要說出那個名字。”
“哦——你害怕了?我親愛的小射手?”哈莉·奎因咯咯笑道,“就像是睡前鬼故事那樣,你很快就會習慣小蝙蝠——”
他的槍抵在了那個瘋女人的腰間,哈莉·奎因的笑容擴大,她的嘴唇裂成一個誇張的姿态。勞頓有一瞬間差點忍不住開槍的沖動,他剛剛誤以為那個哥譚著名的瘋子在這個瘋女人身上複生了。
“好吧,”哈莉·奎因委屈地撇下嘴,她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着,“讓我們進去,開始幹活,帥哥。”
勞頓松開她,并沒有感到輕松多少。他很少像憎恨哥譚這樣憎恨一座城市,可哥譚,這座肮髒龐大的城市讓他内心的陰影都在發抖,這可能并不是他的錯覺。畢竟他身上的傷口仍然在隐隐發癢,那是蝙蝠拳擊打斷的骨頭,喪鐘子彈留下的傷疤,和那個前蘇聯的殺手切斷的肌肉。
哪怕阿曼達用了最好的藥來治愈他,這些痕迹也很難在短時間消失。
“你确定謎語人就藏在這裡?他的謎底是什麼?”他懷疑問道,“你知道如果我們不能殺了他——”
“閉嘴,勞頓,”金發女人豎起一根手指,“我從來已經很久不去猜測男人究竟在想什麼了!”
“我沒想到小醜還剝奪了你的思考能力,愛情真偉大,哈莉。”他諷刺道。
“我有我自己的辦法,勞頓。”哈莉·奎因對他緩緩咧開嘴,他瞧見女人雪白的牙齒在紅唇間閃亮,那雙巨大的眼珠在她消瘦的臉上轉動,很難想象,這是個過去成為心理醫生的女人。
哈莉·奎因沒有再理會她,她輕聲哼着不成調的曲目,推動裝滿殺手鳄的箱子。輪子碾過木地闆,木頭發出陳舊腐爛的尖叫。
她消失在劇院漫長黑暗的走廊裡。
*
哈莉·奎因怎麼會知道愛德華·尼格瑪在這兒?
勞頓藏在陰影的地方,他從後台瞧瞧注視着舞台和觀衆席。
今晚的劇目無聊透頂,不知道哪個天才将複仇者聯盟拯救紐約的故事搬上了舞台——在哥譚演出!這和在大都會說出最愛的超人是蝙蝠俠,或者在萊克斯大廈的主人面前誇耀斯塔克科技的先進理念有什麼區别!
勞頓暗自翻了個白眼,他仍在仔細觀察,頂着美國隊長的歌聲摧殘,他瞧見哈莉·奎因偷偷将一疊鈔票從懷裡掏出,塞給了路過的侍者——她是根據哥譚馬仔們的情報确定謎語人在這兒的?哈莉·奎因什麼時候這麼有親和力了?
有可能,畢竟每個大人物手下有得有幫他們處理殘局的小弟。畢竟你不能指望小醜徒步過整個哥譚在角落裡按上炸彈,貝恩在打完蝙蝠俠後回家自己做晚餐。謎語人也一定有自己的勢力,沒有哪個叫得出名字的反派還需要自己親自走訪地下市場,貨比三家來組裝下一次破壞的重要道具。
他們違法法律一定不是為了親身體驗勞動的喜悅,如果真有這種愛好,或許去韋恩集團的法務部門或公關部分會是更好的工作前景。
那個收了小醜女賄賂的男人長了一張再平凡不過的臉,帶着一點哥譚人特有的淡定和從容。他接過那疊美金後熟練的驗貨,然後将鈔票分開裝在衣服的各個暗袋中——他早有準備,然後帶着禮貌的笑容沖死亡射手,寒冷隊長和裝在箱子裡喘氣的野獸點頭。
——勞頓不敢相信這是哈莉·奎因的眼光,說真的,瞧瞧這個女人上次看中了怎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