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德·威爾遜正在哥譚時間下午三點做早餐。
他的煎餅面糊攪拌得剛剛好,呈完美的形狀在冬青的矽膠鏟上流到碗裡。在他的右手邊,有一整疊煎好的,金黃色的煎餅,上面堆滿了奶油和楓糖漿——這都是因為他的前妻是個瘋狂攝入糖分的怪物,而前羅賓是個永遠不知道飽的,被饑餓折磨過的青少年。
他們應該攝入合理的蛋白質,優質脂肪,大量的維生素和适當的碳水,而不是往嘴裡塞滿現代工業的預制品混合物。
但這都不是喪鐘,在下午的三點,陽光還晃悠悠地照在冬青的花瓶上的時候,他應該幹的事。
各種層面的不應該。
老天,他是喪鐘,他有錢,他瞎搞,他殺人,人們對他又愛又恨。他應該像詹姆斯·邦德那樣,或者說像他這些年獨自一人那樣,在早上合适的時候醒來,在一家高級酒店用餐。他會喝着一杯酒,而不是咖啡,因為沒有人指責他為什麼早上就開始酗酒,而酒精也不會對他的身體造成一絲一毫的影響。
然後,他會坐在那兒,對手機上冬青發來的任務訂單評頭論足,直到冬青冷笑出聲,發誓讓斯萊德自生自滅,他這才勉強罷休。
“煎餅好了嗎?”一個淩亂的腦袋伸進廚房。
阿琳娜,她在絕大多數的時候都是美的,有時候陽光打在穿着睡衣的女人身上,斯萊德會看一眼她,然後在心裡給紅房子的品味打上滿分。但她在不少時間也是會惹人心煩的,例如此時,一個最優秀的廚藝就是加熱罐頭的女人,坦然地站在廚房正中央。
并不是說阿琳娜厚顔無恥地來享受斯萊德的勞動成果,相反,她太想幫忙了。她差點把斯萊德的面糊過度打發,又從他的盤子裡偷走兩個沒洗過的草莓,斯萊德百分百還能聞見草莓上噴灑過的化學試劑的味道。
吃吧,吃吧,他惡意地想,如果這些化學試劑能毒倒她,那他就立馬把這個配方賣給九頭蛇。
這一切終結于阿琳娜從冰箱裡掏出了午餐肉罐頭,她用随身帶着的匕首撬開罐頭,就這麼挖了一塊出來,和凝固的白色脂肪一道放進嘴裡咀嚼。
“出去,”斯萊德命令道,“給你自己找點事情做。”
“你說你負責情報,我負責出門打牌。”她瞪着那雙眼瞧着他。
“去看看你的紀錄片,給那孩子上上課,保養一下我們的武器,就隻是——别妨礙我。”
“我沒有妨礙你!”阿琳娜指指面糊,“我在幫忙啊!”
“出去,”斯萊德把水果碗塞進女人的懷裡,“如果你非得做點什麼事,把草莓蒂去了。”
他能保證那碗草莓最後一個都剩不下,阿琳娜皺起眉頭,就在他以為阿琳娜會和往常一樣,不情願地去執行他的命令時。女人抱着碗,一動不動地站在了原地。
“怎麼?”他關上火。
“我不能出去,”阿琳娜小聲說,“我覺得傑森會想一個人待着,你知道,在那孩子剛剛殺完人的時候。”
“他沒那麼脆弱。”
“他做了一整晚噩夢。”阿琳娜反駁道。
又一個絕佳理由,正是因為孩子噩夢時的尖叫,才讓這兩位超級士兵無法入眠。等另一個房間的尖叫平息,困倦的阿琳娜又在半夢半醒間說起俄語,她喃喃着自己那些任務經曆,說起她手上沾染鮮血的名字——一定是見鬼的蝙蝠說的那些話,才又撬開了阿琳娜記憶的封印,讓那些本該由自我保護意志忘掉的惡魔,一道釋放了出來。
即使是喪鐘,在這種背景音下入睡也太難為他了。于是斯萊德拉開一角窗簾,看着哥譚被螢火蟲點燃又熄滅的建築,就這身旁人做着噩夢的夢呓,直到他瞧見天邊的第一縷陽光,他才有資格在這座他找來的安全屋入睡。
“我在想……”阿琳娜的語氣讓他警鈴大作,女人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眼裡有點隻有她自己才瞧不出來的打量,“我們的任務。”
“我的任務。”他糾正道,更警惕了些。
斯萊德環視廚房周邊,他仔細估算了一下阿琳娜和廚房刀具的位置。
很遠,不錯,抛開她那把匕首,他很有可能赢下這場戰鬥。
“你知道……蝙蝠,”她說,“他盯上了我,然後我覺得,你瞧,哥譚就這麼大,即使我們換了家賭場,他要找到我還是很容易……”
“直說,阿琳娜。”
“好吧,好吧,”女人用力眨了兩下眼,斯萊德不禁想有沒有人曾經告訴過她,她在打什麼主意時的小動作十分惹眼,“我想我們可以稍微改變一下計劃。比如你去把蝙蝠引開,然後等紮斯接近我的時候,我可以直接……”
“不!”斯萊德瞪她一眼,“這是我的任務!”
“我就說吧,”阿琳娜咕哝道,“我打暈他,我打暈他行了嗎?我可以把他當成一個禮物,包裝好了送你!送到你手上的時候還會是新鮮的!”
“這不是你會想出來的,你恨不得繞着蝙蝠走,别提主動招惹他了,”喪鐘懷疑地眯起眼,“你在想什麼?”
“哇哦,我再申明一下,我不怕蝙蝠,”阿琳娜沖斯萊德壓低聲音嚷嚷,她幾乎都要呲牙了,“這是那孩子的建議好嗎?讓你去給蝙蝠找找麻煩——别做那種表情!你還收了他一大筆錢呢!他是你的老闆!”
斯萊德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女人,看的阿琳娜目光移開,不那麼自然地辯解道:“我告訴他你不會喜歡的。”
“從來,沒有人,可以,插手,我的,任務,”他一字一頓說道,“除非——”
“除非是你的助手,對吧?别做夢了,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