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萊德聳聳肩,“可能他已經老到忘記了這點……”
“嘿,”冬青的聲音從電話裡傳來,“我還在。”
“抱歉。”斯萊德毫無歉意。
“你的公寓裡有烹饪鍋,有花瓶,有地毯,”阿琳娜小聲抱怨,“你甚至還有開通了所有頻道的電視和麥卡倫威士忌——”
“他還藏了威士忌?”
“在冰箱,”阿琳娜自然而然地接道,“在你洗完碗前,那瓶酒不可能有你的一份——”
“老天。”冬青說。
“你怎麼會不記得買武器呢?”阿琳娜皺眉問道。這在她心裡是極其尋常的一件事,家裡的槍,就應當和牙刷一樣是不能缺少的東西,新安置一間安全屋,哪怕沒法做好全部的安全措施,也得在入住時帶上一把格(洛克。
冬青在那端詭異地沉默了一下,“第一,這是我的公寓,很高興你們還記得這點,我買下這間公寓的時候我真的以為我會就此退休,再也看不見斯萊德這張醜臉。”
“然後你就把公寓買在了哥譚?”斯萊德面無表情,“多有創意,我欣賞你這點。”
“第二,”冬青冷笑地說,“有沒有一種可能,正常的公寓裡就不應該有槍——你們不是還剩了一把嗎?既然約翰·維克能靠着七發子彈殺穿高台桌,你們憑什麼沒法靠着一把槍幹掉蝙蝠俠?”
阿琳娜盯着鍋裡逐漸沸騰的番茄湯,“這就是為什麼約翰死在了巴黎,而我還好好的在哥譚喘氣。”
“……第三,”一段沉默後,冬青重新開口了,“我收到了你們新孩子的轉賬。”
“他不是……”
“我不在意,”冬青打斷了斯萊德,他的眉毛挑起,“你知道這筆錢是從哪兒來的嗎?我追蹤了他,這筆錢來自韋恩的賬戶。”
“……布魯斯·韋恩?”斯萊德問道。
“哥譚還能有誰姓韋恩?”
這個消息讓沉默再次有實質般地充滿了這間廚房,阿琳娜試了兩次才關上火,她拿出手機開始現場搜索布魯斯·韋恩的新聞。斯萊德臉上瞧不出表情,但以阿琳娜對男人的了解,她清楚這時候男人并不平靜。
“你知道嗎?”斯萊德問阿琳娜。
“什麼?”阿琳娜正忙着浏覽布魯斯·韋恩的新聞,從暗巷裡灑落的珍珠項鍊開始,到馬戲團跌落的空中飛人,她掃過這個男人做出的慈善,最後目光停留在前幾年他養子去世的新聞上。
“蝙蝠俠和韋恩的關系。”
“不,”阿琳娜輕聲說,她知道這個距離,在客廳的男孩聽不見他們的對話,“我過去不關心這個。”
“你曾經為神盾局工作。”
“我的級别不夠。”
“你的姐姐是黑寡婦。”
“得了吧,”阿琳娜苦笑,“你又不是不清楚,複仇者從沒有完全信任過我。”
斯萊德和她對視了好一陣,這場面可笑至極,他們中間是一盆冒着熱氣的番茄湯,阿琳娜疲憊地解開圍裙,突然喪失了繼續溝通下去的欲望。她煩躁地抓抓頭發,“你為什麼關心這點?蝙蝠俠是誰有什麼關系?我們隻需要按照原計劃走下去就好了!你過去從不關心你任務目标的真實身份!天啊,你真的老了!”
她的聲音帶着的怒氣讓阿琳娜自己都吃了一驚,斯萊德也以同樣憤怒的眼神回報她,外面雷聲響起,雨大了起來,雨滴拍打在窗戶上。他們像兩隻困獸,被逼着收起利爪呆在小小的籠子裡。
“哦,”斯萊德說,“用那種格外令人生厭的語調,他知道阿琳娜最憎恨這個,“我還以為你會是對娃娃兵敏感的那個呢。”
冬青在裝修廚房上花了大功夫,此刻阿琳娜的面前就有一整排漂亮的刀具,德國品牌,刀身泛着藍光,觸手可及。
外面有人打開了電視機,幾乎在哥譚新聞出現的同一瞬間,阿琳娜就抄起那把剔骨刀,全新的刀具閃閃發亮,非常适合割開眼前人的喉嚨——斯萊德彎腰抱起了她,突然攀升的高度讓阿琳娜遲疑了一秒,立馬她就後悔這瞬間的遲疑,喪鐘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力道讓她的後腦勺撞到了櫥櫃。
即使血清再怎麼厲害,也不能徹底改造人體的薄弱之處,阿琳娜咬牙把那把剔骨刀剜向斯萊德完好的那隻眼睛,喪鐘也如同野獸一樣呲出牙來,單手緊緊抓住她拿刀的手腕。
阿琳娜背後緊緊靠着櫥櫃,他們用超出常人數倍體能在不足三十厘米的位置較勁,斯萊德和她的喉嚨裡都發出了粗重的喘息聲——
櫥櫃晃了一晃。
阿琳娜大驚之下夾緊了斯萊德的腰部,她雙腿的力量幾乎立刻讓那兒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音,當然,更不堪重負的是櫥櫃。可憐的櫥櫃徹底散架,在廚房發出一陣巨響,壓過了外面的新聞。
輪椅的聲音倉促又急切地傳來,“阿琳娜?!”
男孩坐着電動輪椅出現在了廚房門口,他臉上還纏繞着紗布,手上卻已經拿起了阿琳娜那把僅剩的槍,傑森·陶德臉上表情在短時間快速變化,他尴尬地似乎立馬想要舉着輪椅奪門而逃——
阿琳娜恍然,從男孩的視角,他看不見自己手上拿着的刀,隻能看見她和斯萊德交疊的身軀。在一片死寂中,阿琳娜張着嘴,傑森舉着槍,他們誰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于是都禮貌地等着對方。
“我可以解釋,”斯萊德懶洋洋地開口了,“但我确信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聽到的東西——”
“閉嘴。”阿琳娜狠狠踹了他一腳,她握着那把剔骨刀,手緊了又緊,最後還是無奈地把刀插回了刀架,繼續去處理那鍋番茄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