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過去并不光榮。
娜塔莎清楚這點,她是沒有祖國的孤兒,是戰争的受害者,是歲月陰影中的利刃。
她殺過多少人?娜塔莎記不清了。
那些人裡有多少人該死?多少人隻是被時代架在了火刑架上?曆史有因她的罪行改變嗎?她是否将許多人的命運導去了悲慘的軌道?
她也不知道。
“你的過去會被公開。”皮爾斯這麼對她說。
娜塔莎挑挑眉,她漠視着這個男人,久居高位讓這個男人充滿權利的腐臭味。他們殺進了神盾局總部,窗外航母的碎片如同火光一般落下,看上去史蒂夫的進展不錯,她也應當照着原計劃進行——隻是她瞧見皮爾斯那張溫柔和善的虛假面容時,她總是抑制不住要想起阿琳娜。
殺意如風暴席卷她的大腦,娜塔莎驚異自己此刻竟然能笑得出來,多年的訓練讓她習慣性的屏蔽多餘的情緒。
“那又怎樣?”她挑起眉,繼續操縱系統。
皮爾斯還是用那種輕柔的嗓音,男人絲毫沒有被當成階下囚的自覺,沖娜塔莎微笑,“所以你并不在乎。”
“如果你活到我這種年紀,”娜塔莎說,“你會發現你沒什麼在乎的事了。”
“哦,真可惜,”男人裝模作樣,“我以為你至少會在乎阿琳娜呢。”
她的嗓子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娜塔莎想吐,她想殺了皮爾斯,用最惡毒最刻薄的方式,她要用戰争的審訊方式讓那個男人受盡折磨——
“阿琳娜?誰?”她擡頭掃了一眼皮爾斯得意的笑容,淡然低頭在屏幕上繼續操作,該死,為什麼史蒂夫還沒有搞定那艘航母?
“你不記得她了?哎呀!真可惜!”皮爾斯惋惜地說,“要知道,她第一次被洗腦的時候哭得可慘了——姐姐,姐姐,她剛開始還會叫你!她說,我的姐姐不會放過你們!我的爸爸媽媽會殺了你——這麼多年過去了,她的姐姐成了英雄,誰還記得可憐的阿琳娜?”
她的僞裝終于破裂。
娜塔莎的嘴角漸漸繃直,她不該在這裡殺死皮爾斯,該死,她對人承諾過!皮爾斯活着的價值遠比他死了更大,能救更多人,他嘴裡的情報是無價之寶——但他竟敢這樣說自己的妹妹!
她拾起一把匕首,在男人得意的笑容中釘穿了他的手,刀刃穿過大拇指與食指間的骨血,笑容裡參雜了慘叫。娜塔莎盯着那雙醜惡的眼睛,她緩慢抽出刀,為了讓男人能感受到更多的疼痛。
“她在哪兒!”她厲聲喝道。
皮爾斯的臉疼得煞白,汗珠從他頭上滾滾落下,男人在這種情況下依舊沒放棄讓娜塔莎失去理智的打算,“哦,我還以為你沒有心呢!娜塔莎·羅曼洛夫——”
又一刀。
“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娜塔莎丢下刀,她給手(槍裝彈。
不要緊,不要緊,她試圖讓自己的手不再顫抖,但不知道為什麼,這還是和她一次拿槍一樣陌生——阿琳娜被九頭蛇抓住洗腦了,沒關系,她會把她的妹妹救出來,史蒂夫一定會幫忙。阿琳娜這些年殺了很多人,沒事,她會找來最好的律師。
她已經錯誤地放棄了阿琳娜一次。
她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皮爾斯神經質地盯着她,望着黑洞洞的槍口,他那種勝券在握的姿态直讓人惡心,娜塔莎把槍口抵上了男人的腦門,這時候皮爾斯總算露出點怯色,隻不過很快又被傲慢遮掩。
“她在九頭蛇的掌控下,”皮爾斯咧開嘴,“我們讓她死,她就會立馬下地獄。我們讓她活,你才能見到你親愛的妹妹——”
娜塔莎注意到皮爾斯的餘光一直瞟向門口,她立馬在男人腿上補了一槍。就地翻滾至房間的視角盲區,架好槍口,隻要來人一冒頭,她就能以最快的方式送那人和撒旦會面。
“啊——啊!”皮爾斯死死捂住傷口,“你可以試試,娜塔莎,你的妹妹會不會……”
門被人大力踹開。
娜塔莎在同一瞬間開槍,可是那人在踹開門後立馬矮下身向前翻滾,金色的長發遮住了來人的臉。那個闖進來的陌生女人,在翻滾後立馬架起槍,槍口轉向娜塔莎的方向。
她們同時頓住。
“阿琳娜。”娜塔莎說。
阿琳娜渾身是血,而皮爾斯的魂差點被這個女人吓飛,透過門口能隐約瞧見外面的走廊,那裡遍布屍體,遇見她的每一個人都死了。這個女人明明是紅房子的刺客,但她的潛行僞裝技術比所有人都差勁,與之同時,上帝給她用水泥封死了這扇門,轉頭又用火箭炮替她轟開了一面牆。
阿琳娜是天生的殺戮機器。
童年的經曆讓她對生命的流逝極其頓感,紅房子多年的訓練讓殺人幾乎成了女人的本能動作。她不需要精密的計劃,她的大腦會做出最優選,她不需要額外的訓練來配合武器,她就是最好的武器。
九頭蛇失蹤的殺手一步步走近他們,皮爾斯一開始渾身顫抖,當他發現阿琳娜沒有動作以後,狂喜席卷了他的全身。
“士兵!哦,不,阿琳娜,聽我說——”皮爾斯用了他最蠱惑人心的語氣,要不是黑寡婦踩碎了他的耳麥,現在他早就聯系研究人員啟用阿琳娜的炸彈了。
“娜塔莎·羅曼洛夫是你的敵人,你還記得你是怎麼來到紅房子的嗎?”
“别聽他的!”娜塔莎打斷皮爾斯。
“哦,得了,為什麼你的逃跑計劃會失敗,我聰明的女孩,你最好想想!娜塔莎·羅曼洛夫在七十年的時光裡一直在為她偉大的事業奮鬥!她一直都在!”皮爾斯低聲說,“為什麼她沒有來找你?”
他的右腿膝蓋被另一顆子彈擊碎。
現在那可憐的骨頭上有兩枚子彈了,紅房子訓練出來的女孩有同樣的習慣。
不過好在阿琳娜和娜塔莎舉起的槍口都沒有放下,女人們直視彼此的槍口,阿琳娜的嘴唇動了動,“娜塔莎,你記得我嗎?”
“一直。”娜塔莎回答。
淚水在阿琳娜眼中彙聚,這明明是一幅動人的景象,可皮爾斯敏銳察覺出了不對。
果然下一秒,阿琳娜毫無風度地大哭起來,她的淚水糊了滿臉,端槍的手卻依然穩定,“為什麼你不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你找我!”
“阿琳娜。”娜塔莎輕聲說。
“你說讓我在歐洲等你,你會帶着你的愛人還有葉蓮娜一起過來,你……”阿琳娜哽咽道,“他們不給我東西吃!娜塔莎,他們一點吃的也不給我,隻給我注射營養液……我也睡不好,冷凍艙裡面太冷了,我總是做夢夢見我要凍死在雪地裡了!”
“我找過你!”娜塔莎突然很急促地說,“在我炸了……紅房子的總部以後,我找過你,但我沒找到你的消息,我以為你走了,我以為你離開了,在歐洲……你隻是不想見我。”
她們在對視中,娜塔莎率先緩緩垂下了槍口。
阿琳娜在抽鼻子,她遲疑了好一會,也垂下了槍,擦擦眼淚,“我怎麼會不想見你呢,娜塔莎?我知道我們過去的家庭隻是虛假的任務,但我隻有這個了。”
她們互相對視了一陣,誰也沒去率先擁抱誰,像寒冬遇見的兩隻謹慎的刺猬。可不一會,外面的爆炸聲驚醒了姐妹們的對視,她們的目光一緻投向皮爾斯。
“該死。”皮爾斯試圖爬着逃離,但阿琳娜已經率先舉起了槍,這種距離倘若她會失手,那隻能證明九頭蛇過去幾十年投資的每一塊美金都在虧損。
“等等。”娜塔莎擡手。
“我可以換取情報,我有很多情報,尼克·弗瑞一定會想要——”
“我來,”娜塔莎說,她撥弄了一下阿琳娜的長發,微笑,“這是我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