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愉見阮秋被人帶出了酒吧也連忙跟上,還好隻是微醺,腦子還算清醒,看到阮秋被人面色不善地拉出酒吧,林南愉甚至想掏出手機搬救兵了。
完全啊沒想到酒吧門口的場面和她想象中不太一樣。
阮秋正像個教導主任一樣雙手抱胸冷着臉在訓人,對面的男生一臉不耐煩的聽着,妥妥的一副青春校園劇裡的刺頭男生被老師抓包的場景,除了身高上有點違和感。
嚴錦帆人高腿長的,阮秋和他說話時需要微微仰頭。
林南愉松了口氣,走近一看發現男生還長了一張帥氣的臉,忍不住打趣道,“阮秋,你什麼時候多了份教導主任的兼職嗎?這是在抓不良學生?”
阮秋閉了閉眼,換了語氣對林南愉解釋道,“這是我們董事的兒子,托我幫忙照看一下,你先回去吧,被你哥抓到你出來喝酒又要說你了。”
林南愉略帶得意的說道,“他最近忙着呢?好幾天沒回家了,不然我哪敢來喝酒啊?”
阮秋被她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逗笑了,“那也早點回家,太晚了不安全。”
“那行,拜拜,帥哥也拜拜。”林南愉還特意和嚴錦帆打了個招呼。
嚴錦帆雙手插着兜不滿道,“你看看你,你也太雙标了吧,對她就是和顔悅色,對我就時疾言厲色,我招你惹你了?”
阮秋立馬換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那麻煩少爺明天能按時上班嗎?你已經連着遲到四天了,今天還是早退。”
嚴錦帆聳聳肩說道,“沒辦法,住的地方有點遠,希望老闆能理解一下我們這種打工人的辛苦。”
阮秋無語,已經給他找了最好的房源,通勤時間也是盡量控制在了半個小時之内的,這樣大少爺還不滿意的話,阮秋真的不知道說什麼了。
“那你就不能早點起床嗎?”
“不能,長身體呢,要睡夠8~10個小時。”嚴錦帆邊說邊打量阮秋,似乎是在目測她的身高。
阮秋氣結,“有病去治。”
阮秋轉身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嚴錦帆跟在她身後絮絮叨叨地問道,“你小時候是不是營養不良啊?你現在還能長高嗎?要不你試試打籃球吧,我就是高中時候打籃球竄的個子……”
“嚴錦帆,你能不能閉嘴。”
“怎麼說兩句就生氣啊,我也是為你好,你不想長高一點嗎?到時候就不用每天踩高跟鞋了……”
“管好你自己。”
一路上吵吵鬧鬧地走到了小區門口,嚴錦帆看着阮秋進入小區的背影,暗自搖了搖頭。
知道别人太晚回家不安全,自己就敢一個人走回家,還以為有多聰明呢,結果随随便便一個人都能跟她到小區門口,也就是跟着她的人是自己,碰上些心術不正的,估計能把她吃的連骨頭都不剩。
回到家的阮秋拿起手機,看到兩個小時之前林北安給她發的消息。
他問林南愉是不是和自己在一起。
酒吧聲音太嘈雜,阮秋沒聽到消息提醒,不過看這樣子,林南愉回家估計又要挨訓了。
他們的父親林江明正在愉快地享受退休生活,正在進行他的全球旅行,林北安既要管家又要打理公司,阮秋想想都替他覺得心累。
阮秋不禁想起他們的初見,那時候她剛去福利院沒多久,林北安和林南愉跟着林江明來給福利院的小朋友們送兒童節禮物,這個福利院是林北安母親餘瑤生前一直在資助的,餘瑤去世之後,林江明也依舊在資助這家福利院。
阮秋從小就認生,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于是默默的坐在遠處的樹下發呆,林北安注意到她之後,帶着一盒巧克力在她面前站定。
“兒童節快樂。”
阮秋仰頭看他,十六歲的林北安身上穿着白襯衫,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和阮秋見過的其他男生都不一樣,一看就是個貴公子。
阮秋雖然認生,但也是個顔控,于是擡頭沖他笑了笑。
林北安見她不像是抵觸自己的樣子,但又不說話,便繼續說道,“,不喜歡的話可以去那邊挑别的。”
阮秋搖搖頭,伸手接過了那盒巧克力。
林北安順勢在旁邊坐下了,自顧自的開口問:“你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麼呢?”阮秋聞到了他身上的香味,像是某種花香,淡淡的很好聞。
阮秋依舊不出聲,隻是看着遠處。
林北安半天沒有得到回答,于是轉過頭來疑惑地盯着阮秋。
其實阮秋有點意外他會主動和自己搭話,因為這裡的人都知道她不會說話,所以基本上不會有人自找沒趣地和她搭話。
阮秋失聲了,在家人去世的急救室門口。
阮秋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她有點受不了被人這麼盯着。
轉頭在旁邊找了根樹枝,在地上寫道:我不會說話。
林北安眼中閃過一絲震驚,而後又滿含歉意地道歉:“抱歉。”
阮秋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以為林北安會起身走人。
但林北安絲毫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反而撿起她剛剛寫過字的樹枝在地上寫起字來。
他問道:你一個人在這裡想什麼呢?
阮秋思忱片刻,回道:想以後怎麼活
林北安一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問到:有喜歡的東西嗎?
阮秋在腦海裡想了一會兒:錢,算嗎?
林北安突然笑了:算啊,那你以後就為了錢而活
阮秋點了點頭,而後又是長久的沉默。
她突然在地上寫道:那你有喜歡的東西嗎?”
林北安在地上一筆一劃答得很認真:花,各種花。
阮秋覺得他的神情很像是在寫答題卡,她繼續寫道:你不用寫字和我交流,我聽得到,是最近才失聲的。
說起花,阮秋想到了向日葵,她曾經種過向日葵,很喜歡,恨不得晚上能抱着睡覺的那種喜歡,但是沒種活,奶奶告訴她是因為她太喜歡了,太在乎了,向日葵承受不住這樣的喜歡。
愛不宜過滿,過滿則傷。
想到這裡,阮秋不自覺地呼出一口長氣。
林北安心裡像是突然被誰揪了一下,微微發疼,但是聽到她歎氣的聲音又有些無奈的說道,“小孩子不要養成歎氣的習慣。
阮秋回道:抱歉
林北安臉上依然挂着溫和的笑,“别緊張,我不吃人。你叫什麼名字?”
阮秋這才意識到,他們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于是動手寫道:阮秋。
“我叫林北安,那邊那個穿着西裝挺着個啤酒肚的是我爸爸林江明,跟在我爸爸身後的是我妹妹林南愉。”
阮秋看着那個蹦蹦跳跳的女孩子,一舉一動表現出來的是肉眼可見的幸福與快樂,可能當妹妹的都會比較幸福吧。
再側過頭認真的打量林北安,家世樣貌氣質,樣樣都算得上是出類拔萃,這樣的人,應該也會過上很好的人生吧。
反觀自己,因為失聲已經休學快一個月了,醫生說她是精神性失語,說不準什麼時候可以恢複,可能在下一秒,也可能在下一世。
阮秋用手摸着喉嚨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想感受到聲帶的存在。
林北安注意到了她這個動作,想問些什麼但又不知道從哪裡問起,猶豫之後開口道,“你有什麼想做的事嗎?我可以幫你。”
阮秋有種在被可憐的感覺,但是轉念一想,自己這一個多月以來不是一直在擔當着這樣的角色嗎?都這個時候了,那點所謂的自尊心早就該丢了。
她在地上寫道:我想回學校,回原來的學校。
她很小就知道上學的重要性,并且學習成績一直很拔尖,現在上的高中都是保送的,學習成績是她一直引以為傲的東西。
休學讓她感到無比的焦慮,越焦慮,她的病情就越得不到緩解,病情得不到緩解,她離回歸校園就越遠,就這麼陷入了惡性循環。
醫生建議她可以去特殊教育學校繼續接受教育,被她拒絕了,她害怕一旦接受了這個建議,她這輩子就再也無法恢複原來的生活了。
林北安粲然一笑,仿佛在為自己能幫上她而高興,“好,我回去和我爸說一聲,以後你的學費和生活費我會找人定期打給你。”
阮秋有些震驚地看着他,那時候的阮秋有些接受不了,讓她整夜整夜睡不着覺的困擾,對于别人來說居然隻是一句話的事。
林北安溫和地沖她笑笑,“不用擔心,以後有什麼困難都可以找我。”
就這樣,阮秋成了林北安的第一個且唯一一個資助對象。
後來林北安也來過幾次福利院,但是阮秋高中是住校,很少回福利院,再加上林北安高中畢業就去了國外上大學,兩人就在各種陰差陽錯之下,一面都沒再見過,阮秋隻能在别人口中得知他的近況。
阮秋在福利院的院子裡種了向日葵,平時不在的時候拜托了福利院裡的老師照顧,如今也不知道長成什麼樣了,阮秋離那段記憶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