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皦玉微低了頭,我們兩個挨得極近,我甚至能聞到她唇邊果酒的香氣,仿佛下一秒就要親上一樣。
原來真的有人喝了酒是不臭的。
她的眼睛很亮,即使在這麼晦暗的環境中,我卻依然覺得,她的眼裡藏了一條星河。
音樂突然迸發,我的心髒随着顫動了一下。
我看着她,我們的眼神在極短的距離中交彙,她說:“跟你說句實話,我沒有多大本事,我做的唯一的改動,就是讓這個世界多了一個人。”
“我并非沒有朋友,可是我沒有你想要的‘完美’的朋友,正如我一樣,從來都不是完美的。”
“别說了。”
我别過頭,拒絕與她溝通,她明知道這話我不愛聽,卻還是強硬地抓着我的下巴,逼迫我與她對視,繼續說道:“在你的世界裡,‘完美’是鮮花和掌聲,是聚光燈的唯一焦點,是光風霁月事業有為。”
“可你知道,在現實裡,這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這是小說!”
“藍皦玉,你知道什麼是小說嗎?我給了你那麼完美的生活,你為什麼要去改變她們!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我的聲音很大,好似一瞬間穿透屏障,擴散至了整個酒吧。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着我,我隻知道,我的心髒在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那雙墨綠色的眸子在我眼前突然放大,又突然變得模糊。
我的心電圖在一瞬間變成了直線,我的大腦停止了思考,我手裡的酒杯漸漸握不住了。
她在親我,藍皦玉在親我……
“砰——”
無數尖叫聲一瞬間沖透耳膜,我卻好像沒了意識,入眼隻有猩紅一片。
在最後的最後,我從那片血霧中,看到了藍皦玉的眼睛。
染上血的綠色,好像更好看了。
我的世界好像突然變成了無聲的黑白電影,周遭殘影湧動,無數的聲音進入我的耳朵,我卻什麼也聽不清,目之所及之處,隻剩下了藍皦玉一人。
有黑色的液體從她的頭上流下,在眼角邊上。
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成為了此刻唯一的顔色,我清晰地看到了裡面的痛苦。
直到臉上傳來刺痛,有什麼進入了眼睛,我下意識閉眼,低下了頭。
耳畔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擡手摸上臉頰,觸手是一片濕熱。
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她說:“别動。”
剛剛發生了什麼?
我的記憶在一瞬間斷了片,直到被送到診所,我才反應過來,我打傷了藍皦玉。
因為藍皦玉身份的特殊,我們不敢去什麼大型醫院,也不敢通知藍皦玉的經紀人夏瑤,隻能将“堵在路上”的齊顔叫了回來,在她的小診所裡。
她雖是個心理醫生,卻也是正經學過醫的,基本的設備都是足夠的。
沈枝意她們都在屋内,圍着藍皦玉給她做檢查,我一個人坐在走廊裡,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
已經分不清是誰身上的血了,有我的,也有藍皦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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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說了。”
這是那個時候,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她也不想聽我說這些。
可是當時的我,根本聽不進去任何聲音,我固執地看着她,我在讨伐這個背叛我的人,于是,她堵住了我的嘴。
她傾身而來,柔軟的唇瓣帶着果酒的香甜一齊向我侵襲過來,我想,我是醉了。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我的思想也不由我操控了,我要沉淪在那一方香甜中了,我要溺死在那溫柔的漩渦中了。
拿在手裡的酒杯傾斜了,清涼的果酒自我的手上滑過,又打濕了我的褲子。
頭腦有了一瞬間的清醒,殺死她成了我唯一的念頭。
于是,手裡的酒杯高高舉起,砰的一聲落在了她的頭上。
從前,我隻以為玻璃杯很脆弱,稍不小心就會碎成一片,可當觸目的猩紅刺傷我的眼睛時,我才發現,人更脆弱。
人怎麼能被一個脆弱的玻璃杯傷到呢?
散落的碎片劃傷了我的臉,什麼東西進入了我的眼睛,我的視線被模糊掉,耳邊的聲音嘈雜紛亂,我隻聽到藍皦玉的聲音,她說:“别動。”
我的手被她握住,一路。
在她之前,齊顔先給我檢查了,進了眼睛的可能是酒,臉上也隻是一個很淺的小口子。
在給我處理的時候,藍皦玉一直在旁邊看着,她頂着滿頭的鮮血,一直看着我。
終于輪到她了,沈枝意趕緊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她們三個人,誰也沒有理我,我隻看到了藍皦玉朝我投過來的眼神,我沒有說話,默默走了出去。
我坐在走廊,聽着身後的房間裡有說話聲傳出來,可我沒有聽清。
她們是朋友,是我安排給藍皦玉的朋友,她們很關心藍皦玉,她們對藍皦玉很好,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