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盯着謝宴的字。
雲橫則盯着小風,什麼本事能随意進出巡撫衙門,如入無人之境......
謝宴寫好拿給二人看。大意就是反民來勢洶洶,城中危困,務必請劉大眼下山幫忙,事成必有重謝雲雲。看過都沒問題,便在落款處蓋上廖陽私印。
“這樣就可以了,”謝宴把信裝入信封,按照廖陽以前習慣加上封口漆,又說,“不知道餘将軍那邊如何。”
雲橫看過外邊的光線,忖度道:“應該已經得手。”
幾人出了巡撫衙門,果然見餘棠回來了,馬下用繩子拴着一衣衫不整、鼻青臉腫的人。
謝宴走近一看,特征鮮明的刀疤就大大剌剌敞在臉上。
熟人啊。
謝宴:“原來這就是二當家,難怪雲将軍如此氣定神閑。”
刀疤臉見自己被小瞧,跳起來就要耍橫,卻看到小風面無表情站在謝宴身後,登時覺得兩胳膊又痛了。
于是信由雲橫幾個親兵和刀疤臉一手下一起送去,這就算戲演全套了。
......
此前秦尹到了巡撫衙門門口,喧鬧的人群逐漸恢複秩序。
她讓普通老百姓回家,隻留下一萬左右裝備較為齊全的兵士,其中一部分守住城門,另一部分仍在巡撫府前叫罵,氣勢沖天。
等大家會合到一處,謝宴說:“要是能直接殲滅劉大眼更好,底線是拖住他。”
雲橫補充:“我的人暫時不要走到明面,土匪狡猾,察覺到不對,必定逃走。”
謝宴點頭,看向秦尹。秦尹表示理解,願意充當前期主力。
謝宴正色道:“務必減少折損,沒必要硬碰硬,可以适當示弱,讓他得意忘形。”
雲橫心情複雜,沒想到還有和秦尹并肩作戰、甚至仰仗對方的一天。
他也朝秦尹看去,嘴唇開合但終究沒有說出什麼。秦尹行出安排部署,路過雲橫時,目不斜視。
天色将晚,夕陽欲沉。城門上點了數處篝火,城中偶有兩盞清冷的燈,空氣嚴肅冷冽,西風蕭瑟。
根據雲橫和秦尹的經驗,劉大眼喜歡在夜間偷襲。因此夜色暈染開後,危險陡增。
敲過晚飯梆子,斥候發現兩裡外荒林中有異動。收到消息的城樓上士兵撲滅幾個火把,待城牆上昏暗下來,弓身扛着草人在城牆上行走。
半炷香後,數支箭射上城牆,牆上人形搖晃着倒下。
劉大眼手下弓箭手難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活了二三十年,原來他竟是天才。
“不錯,上!”劉大眼心裡也很痛快。
他的人兵分兩路,原打算搞聲東擊西。一路打被攻占的北門吸引火力,另一路則從據說還在廖陽控制下的東門潛入,到時給這幫人來個前後夾擊、包餃子!
沒成想這北門布防得跟脆紙片似的。
看來廖陽說得不錯,史元果然被抓了,他手下人群龍無首,就是一盤散沙。
要是能順勢把史元的人吞下,秦地就輪不到姓廖的老東西說話了。
光輝前程就在眼前,劉大眼甚至已經看到了黃袍加身的那天。
他奮力甩手,示意手下摸上城樓。
一群人自以為隐蔽地靠近牆根,抛出登城繩,行家一看就知道搶劫偷盜功力頗深。
城牆上早就埋伏好的士兵抽出匕首,緊貼牆面,在敵人登上城樓後,立馬訓練有素地堵嘴劃脖子。
手下的人血在城樓上淌開,劉大眼對此一無所知,隻曉得城門已經在他門前徐徐打開,于是他一揚鞭往城中去。
從東門進入的人是劉大眼手下的三當家。
這是個逃亡在外的通緝犯,中途入夥,一路踩着人骨爬到這個位置。
常年的躲藏讓他草木皆兵。
分明眼前的一切都符合邏輯,城門也已經打開了,但他就是覺得哪裡不對,于是在即将進城時拉緊缰繩,停在門口。
城牆上縱觀一切的雲橫對餘棠耳語一番,而後引弓滿弦,箭指三當家頭顱。
餘棠沿台階而下,腳步飛快,同時手從牆上一路擦過,還剩最後幾階時一躍而下,站定瞬間将滿手灰抹在臉上。
狼狽的餘棠沖出城門,神情慌張:“三當家總算來了!”
“你這是......”三當家驚疑不定看過來。
“說來話長,總之史元的人把巡撫府圍起來了,我們又中了奸計,人手折損厲害。”
這些都和廖陽的信對上了,三當家有所放松:“你們老大呢?”
“将軍曾嘗試突圍,那封信就是那次帶出來的,隻是他也受傷了,沒能把廖大人救出來。”
“那我們二當家?”三當家警惕漸消。
餘棠内心已經打了八套拳,面上還是穩得住:“二當家前來援助,不想竟被史元的人抓走了,也得盡快救下。”
三當家聽到這裡,也不再問了,終于手掌向前揮,領着人馬進城。
他決定在劉大眼之前找到那沒用、卻處處壓自己一頭的刀疤臉,若是死了更好,若是沒死......就借此機會送他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