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宴對廖陽口中的“妖人”并非一無所知。啞女一行曾對簡單說過秦地的情況。
瑞雲十三年秋天起連續不見雨水,第二年年中朝廷的赈濟糧下來,但也寥寥無幾。
百姓便各謀生路,有力氣的拖家帶口逃到外地,後來竟不讓出了,甚至跑出去的還會被抓回去。
起義的有好些,大多被廖陽壓下,沒被打散的有兩個,一個叫劉大眼,一個叫史元,好像這兩撥人也有矛盾,不時會打起來。
以上信息對于謝宴來說彌足珍貴,至少已經通過刀疤臉知道劉大眼和官府有聯系,而這妖人......
“妖人什麼來頭?一地長官就這樣在城中被綁走了?”謝宴問。
廖陽歎氣:“妖人叫史元,打去歲年初起蠱惑百姓對抗官府,本官不忍與災民刀兵相見,不想卻讓他們愈發壯大。”
謝宴:“如此嚣張,大人怎不向朝廷請兵?”
“宴之莫急,秦地有雲将軍在,他們頂多嚣張一時,成不了氣候。半個月前已經抓到了史元手下第一幹将,妖人這次冒險潛入城中抓走張大人,就是想要交換人質。”
廖陽把手下人剛交上來的紙條放到桌上。雲橫上前看過轉身離去。
謝宴同廖陽應付一通,徑直去了離城牆較近的都指揮司,剛進門就看到帶着大隊人馬匆匆往外趕的餘棠。
“餘将軍往那邊去?”謝宴問。
餘棠指着身後車牢裡血肉模糊的人說:“将軍讓我等去交換張大人。”
謝宴又問雲橫所在,餘棠留下一兵卒,讓他領謝宴進去找人。
兵卒帶着謝宴進了都指揮司,卻沒有去正堂,而是從大門右側小門轉入一暗巷,經過兩道分岔路到了一鐵門。
門前占着兩眼神銳利的守衛,皆手持長槍,腰佩長劍與短刀。兵卒說明了情況,守衛讓出道讓兩人通過。
過門先下台階,漆黑一片,轉過轉角才看到光亮。牆壁上每十步設置一燈盞,相向交錯排布。
過道兩側是用磚頭隔出來的一間間狹小牢房,比較特别的是每間都下沉地面一米多。
兵卒說着這原先是水牢,用來關押重要戰犯,大旱後幹涸,很久不用了。
入口所見的水牢基本都是空的,兩人繼續向前,見到兩個身着铠甲的士兵,比起門口兩位有多了肅殺和硝煙味。
“什麼人?”士兵将謝宴攔下。
“我找雲将軍。”謝宴的聲音在地牢回蕩。
士兵皺眉想将人格擋下,雲橫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出。
“請謝大人進來吧。”
地牢深處關着這裡唯一的犯人。
他四肢都被鐵鍊束縛,雙腳勉強落地,雙手高高舉起,四肢腕部磨損厲害,結有厚厚血痂。
“雲将軍,這位是?”謝宴問。
“史元。”
有意思。
“那廖大人口中的妖人是?”謝宴又問。
“史元。”
謝宴:“雲将軍這話說的,是真把我當聰明人了。史元究竟是誰?”
“他就叫‘史元’,是反民裡最大勢力的創立者,”雲橫手指牢中男人,“但是在抓住他之前,‘史元軍’的實際統領已經秘密換了人,外界不知,仍把新首領叫做‘史元’。”
“新首領的身份你也不知道?”
雲橫搖頭。
清楚新統領身份的人極少,目前唯一的突破口是史元,但是對于新統領究竟是何人,對方沒有松口。
謝宴突然想到餘棠。
餘棠知道雲橫在地牢,又帶去了假史元和過分多的兵馬......
一個想法湧出,謝宴摸上腰間的刀:“雲将軍,知曉史元被關押在此處的人不少吧。”
雲橫罕見地勾起嘴角,笑容浮現在常年嚴肅的臉上不是很協調。
下一瞬,雲橫踹開牢房大門,飛身閃入牢内,落地同時刀刃已經架在史元脖頸。
謝宴罵了聲爹,轉身就往外跑,卻聽見地牢大門被打開。
于是他就近吹滅兩盞燈,閃進身後牢房,身體緊貼牆面。
剛躲好,頭頂就傳過幾聲輕巧的腳步聲,很快地牢深處傳來打鬥聲,接着是一陣急促的哨響。
哨聲停止後,地牢大門再次打開,這次動靜極大,一夥人烏壓壓砍殺進來。
謝宴握着刀,回顧進入秦地後的事情。
交換人質的買賣根本做不成,因為張素對于秦地不值一提。
新首領不至于傻到真一心一意要做這個買賣,怕是開始就抱着劫囚的想法。
地牢久廢棄不用,單單把史元關在這裡做什麼?
謝宴回想方才牢中場景。
衣物綻開,必是受過大刑,露出的手腳傷口深可見骨,結痂像是風幹的腐肉......結痂?一個終日遭受拷打的人傷口來得及結痂?
史元極有可能供出了情報。
而餘棠帶那麼多兵不是押送囚犯,是去抓人。
謝宴一邊想,一邊留意地牢裡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