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風聞言掏出布巾。
餘棠解釋:“城中現下并無疫病。”
那這多人是怎麼死的,餓死?
謝宴擰緊眉頭,攥緊缰繩,一鞭抽下,馬匹超過另外二人,向起火處急馳而去。
焚燒屍體的地方原先應是一處湖泊,幹涸後留下天然凹地,離城門十裡地左右。
凹底火焰熾熱,外圍有士兵守衛。
士兵認出餘棠,轉身行禮。就在這時湖邊岩石後沖出一人,直向火焰沖去。
餘棠射出一箭,斜插至那人跟前,驚猶未定間,士兵将其拿下。
“他是要去搶屍體?”謝宴低喃。
餘棠點頭。
沒有人再問他搶屍體幹什麼,三人沉默着向城門去。
在馬身将要完全跨入城門時,謝宴朝身後用力擲出幹糧袋。
行至巡撫衙門,相對方向一人騎馬過來,身後跟着一小列兵卒。
兩撥人在門口相會,謝宴與為首的人對視,後者頭盔抱于手中,神情堅毅,眉間皺紋深刻。兩人互相打量,皆是不語。
餘棠高喊一聲“将軍”,騎馬越過謝宴和小風,立于來人身側。
這便是雲橫了。
謝宴道:“久仰将軍大名。”
雲橫下馬,手向門口伸出:“謝大人,請。”
兩人越過頂梁精雕木屏風,進入廳堂。
正對屏風的牆上高懸一匾額,上書“明月清風”。
靠牆長案上放置紅燭香花瓜果,案前是一小方桌,桌子兩側各擺一張太師椅。廳堂兩側又對稱放置桌椅共四套。
廳堂裡不見人,堂上兩張太師椅與下座左右第一個位置上卻都已擺好茶水。
雲橫自如落座于下。
謝宴不客氣,徑直往堂上左位去。
正要坐下,廳裡炸起中氣十足的笑聲,緊接着一國字臉身着官服者從廳堂側門出來。
謝宴心想,好經典的出場。
吐槽歸吐槽,他還是和雲橫一起回頭,捧出個假兮兮的笑容。
“這便是小謝大人吧,真是年少有為。”廖陽說着還連連點頭,頗為贊賞的樣子。
“哪裡哪裡。”謝宴嘴上樂呵又謙虛,奉承的話卻一點不說。
在這假模假樣的熱鬧場面裡,廖陽看到了謝宴身後的小風:“這位是?”
“小風是都察院的人,此次與我一起來。”謝宴回。
“如此如此。”廖陽命人再上茶水。
小風拱手:“小人隻是都察院的仆役,奉命随從謝大人左右。”
“果然是宴之的人,風度不凡啊。”
廖陽視線從小風臉上收回,牽着謝宴的手往堂上去。
謝宴強忍住擦手的沖動,也不問廖陽如何得知自己的字。
他抿口茶水,目光落在空有茶盞卻無人的座位上,問廖陽:“張大人還沒到嗎?”
張素是秦地的布政使,按理是二把手,實際沒有實權。
此人早過不惑之年,卻比毛頭小子還大膽,大手筆地把陸黨、賀黨都通通冒犯一遍。
據說就是因為前年得罪了賀既才被扔到亂成一鍋粥的秦地。
廖陽招呼手下人去問布政使情況,然後詢問謝宴一路情況。
“我們二人從京城一路向西,穿過河東到此。一路平和,以為旱災已經平定,給聖上報喜的奏疏都拟好了,沒成想進入秦地後卻......”
謝宴低聲說:“廖大人,那秦地對外的路怎麼堵着了,攔路的士兵還嚷嚷着什麼‘劉大眼’,這又是何人啊?”
“宴之有所不知,秦地原本就日子難過,竟然有歹人趁亂妖言惑衆。在路上加看守,是為了排查、抓捕妖人,以免其外逃禍亂大臨。”
“原來如此,”謝宴沒追問劉大眼的事,“自小聽聞閣老國士之名,沒來得及拜見便被派到秦地。早聽說您與閣老情誼深厚,深怕所見有誤、錯怪好人。”
廖陽神情感慨,親自為謝宴斟茶:“宴之知我,請飲此杯!”
又是一陣吹捧推托,下座雲橫靜默無言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茶。
謝宴神神在在開口:“大人可知聖上為何讓我來?”
“呃,不知。”
“大人想啊,若不是我來,會是誰來呢?”
見廖陽久不說話,謝宴沾了茶水寫下一個“賀”字,又在廖陽看清瞬間抹掉。
“這是聖上親口說的?”廖陽謹慎問。
謝宴語氣笃定:“聖上沒有明說,但向來倚重閣老,若讓都察院的人來不是助長了......的威風,萬一颠倒黑白怎麼辦,所以聖意定是如此。”
言訖,兩人相視一笑。
廖陽笑老天保佑,竟然送來了個貪權的蠢材,事情大有轉機。
謝宴笑廖陽真是急昏了頭,連這種話都敢信。
一團和氣裡,有人步履匆忙進來,俯身對廖陽耳語一番。
謝宴:“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廖陽“啧”了一聲:“張素讓妖人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