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往井裡丢了顆石頭。
宮中有自來水管道,但是打井是傳統,是為了技術再次倒退之後自來水系統也崩潰了而準備的。
……雖然即使是以嬴政的謹慎也覺得這提前得有點過頭了。
不過這水井就算沒有實用價值,作為點綴倒也不錯。
他想到七歲的自己曾經看到伯益站在井邊盯着井看,七歲的嬴政沒想太多,畢竟往井裡看是真的挺有趣的。
但是伯益也許是各種意義上的打井專家。
他往井裡看是什麼意思?
所以嬴政想要通過這種方式試試看能不能聯系上伯益。
禦史看看嬴政,沒把嬴政做的事情記下來。
這是純屬無價值的内容。
但是就在禦史準備摸魚的時候,嬴政忽然回頭盯住了他。
禦史瞬間被激起了年輕時偷懶被老師抓個正着的恐懼。
實際上他年紀也不“大”,不過三十歲出頭。
十來歲的孩子可能會說這已經是個大叔了,可是對于朝臣來說,三十歲的确就是能掐出水的年紀,也實在是經驗不足。
不過侍奉在君王身邊,記錄一下他的日常也用不上多少經驗,隻要安安靜靜地記錄,少犯錯誤就好,不需要主動多做什麼。
至于整理成史書的事情那是幾十年之後的事情了。
“你在做什麼?”嬴政問道。
禦史懵了兩秒,低頭看看自己手上的平闆電腦,遲疑道:“臣在記錄陛下言行……”
他沒幹什麼特别的。
“你剛剛沒有在記錄吧?”嬴政說。
禦史:“……”
的确沒有。
但是他也不是很想記四十多歲的皇帝往井裡丢石子這種沒用的小事,這是他那七八歲的兒子才會幹的幼稚行為。
記下來幹什麼?
他覺得嬴政也不是很想看到這些記錄吧?
但是禦史不敢反駁,唯唯諾諾地低頭記了下來。
陛下真的不是看不慣他摸魚嗎?
整天加班是不是把人不能摸魚這件事情當成什麼真理了?
禦史在心裡小聲蛐蛐,但是嬴政讓他做的事情他是一點都沒打折地幹了。
嬴政又丢了顆石頭。
井裡依舊安靜。
嬴政在思考自己要不要扔一塊更大的石頭的時候,他終于等到了自己想要見的人。
“……别扔了,你當我是淹死在井裡的鬼嗎?”一個聲音從另外一頭傳過來,“而且我真要從井裡爬出來怕不是要被你打得頭破血流。”
這一次伯益身上穿着朝服,這個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出現在這裡的時候給人一種“他本來就應該在這裡”的感覺。
之前嬴政隻見過他穿休閑的服裝,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融入任何環境,但是正如當時七歲的嬴政對他的感覺那樣,伯益這個人身上本來就有一點高高在上的感覺,當他穿着朝服的時候,他也同樣非常适合這套衣服。
伯益現在的長相很是年輕,看上去不過二十多歲的年紀。
平日裡他總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樣子,看上去和他的年紀倒是一緻,但是當他掀開最表層的虛浮僞裝之後,就出現了一種老人被塞進了一個年輕的皮囊的感覺。
嬴政懷疑他一路走來可能都沒有遇到多少阻礙。
伯益雙目清明,走起路來四平八穩的,看向所有人的時候都有一種坦蕩自然的感覺。
嬴政看他就知道很多人怕是在對上伯益的那一刻的時候更加會懷疑自己記性出了問題而不是懷疑伯益這個人可疑。
伯益看着嬴政手裡的石子,覺得嬴政多少有點克長輩。
伯益又想想比嬴政輩分小的,又覺得他是平等地克所有人。
“朕隻是在‘敲門’。”嬴政毫不心虛道,甚至反過來問他,“倒是你,你是怎麼進來的。”
鹹陽宮宮禁森嚴,每一扇門都需要刷卡進入。
侍衛聽到嬴政的話,本來就摁住槍的手把手扣在了扳機上。
嬴政的語氣平靜那是因為君主本來就應該有這種沉穩的态度,可是他們卻不能不把這種還請放在心上。
這槍雖不緻命,但是也足以讓人失去行動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