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徹這一“死”就是兩個月,大宗迎來了新一年的上巳節。
群臣朝見,上巳佳節,正是草長莺飛之際,大宗曆來的傳統是進宮盛會,這也是新年過後第一次宮宴。
溫之藍在聽綠的服侍下穿好衣物,走出門的時候被冷風吹得一顫,溫之藍抱緊自己的手臂,“這衣服真的不會太薄了?”
聽綠笑了笑說:“哎呀,将軍,進了宮到處都是爐子,地上都是椒房恩寵呢,怎麼會冷呢?”
聽綠抖了抖手中的披風,給溫之藍穿好衣服,“這可是您做了大将軍之後第一次參加宮中宴會呢!”
溫之藍面上沒什麼表情,她始終在想李行徹的事情,昨夜又沒有睡好。
就在兩人準備上馬車的時候,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
“溫大将軍!”太監走下來,手裡身後跟着好幾個宮女,手裡捧着幾個漆制盒子。
“陛下命我給您送東西來,差點沒碰上呢!”
聽綠打開那些盒子一看,就震驚地看向溫之藍,“将軍,這衣裳可真好看!”
“這可是今年全部的東珠制成的琉璃裙,天下隻此一件呢!”太監接話,他臉上挂着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恩典可是隻有皇後娘娘才有的!”
誰知道溫之藍聽了這話毫無變化,這件裙子确實好看,但她似乎沒有明白。
聽綠激動地捧着裙子好一會兒,又看了看溫之藍的臉色,最終還是放下了。
“大将軍,這裙子是陛下欽賜,特地吩咐要您穿來宴會……” 太監恭敬說。
琉璃裙是當下最為流行的款式,袖裾下擺不一樣長,走起路來流珠若隐若現,以飄逸瑩潤為特點。
溫之藍不清楚這些,也不關心,她把裙子放回去,說:“不必了。”
溫之藍正準備走出去,太監卻開口:“将軍,這是陛下的吩咐,請您遵旨。”
溫之藍冷然看向太監,唇角勾起來:“我不穿會如何?”
“将軍……咱就穿吧……”聽綠緊張地拽了拽溫之藍。
“将軍,請您不要為難咱家。”太監盯着溫之藍。
“本将軍說,不穿!”溫之藍一把推開擋路的宮女,迎着寒風走出去,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她輕輕喘了口氣,李赢辭實在是越來越不對勁了,她看不懂,但是隐約明白。
她不傻,李行徹對她有什麼想法,她清楚,但是出了這個人以外的人,任何感情都不足以考慮。
她揉了揉太陽穴,呼出一口氣。
*
宴會不過就是朝臣之間的名利場的罷了,李赢辭有時說兩句,大多時候是朝臣在說話。
宴會上,溫之藍久違地看見了謝素兒,她憔悴多了,脂粉厚厚地在臉上上了一層。
曾經的宮宴上,尚有李行徹熱絡氛圍,現在李行徹已經死了,宴會愈發難以持續。
沒過多久,謝素兒就說身體不舒服,先行退場了。
李赢辭順着群臣誇贊溫之藍的話說了幾句,就提前結束了這一年的宮宴。
溫之藍也松了口氣,正準備站起來,卻被李赢辭叫住,“之藍,你先留下來,陪朕說說話。”
溫之藍不太願意,在宮宴結束後走到書房中。
皇帝的書房很大,裡面空曠得有些冷清,溫之藍縮了縮,被冰涼的書房弄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皇上,不知有何吩咐?”溫之藍低下頭,擺出恭敬的姿态,在李赢辭身前好幾仗的位置停下來。
李赢辭對着她招了招手:“有東西給你。”他手裡的是一封信件。
在這燕京,還有誰會給她寫信,溫之藍立刻想到,眼神不自覺溫柔下來。
李赢辭看着她,有些好笑地說:“你瞧你,口脂都花了。”
溫之藍剛想去接信件,李赢辭卻擡手躲過了,她知道自己失儀了,于是跪下來說:“陛下,臣,謝主隆恩。”
她如今的一切都在李赢辭的監視下,何況這個男人的意圖不良,溫之藍很清楚。
“你先起來,以後隻有我倆在的時候,不用跪。”
他說的是“我倆”。
溫之藍垂眸,“陛下,臣不明白。”
李赢辭上前,輕輕扶起溫之藍,讓她站好,書房中隻點了一盞燈,夜明珠在頂上鑲嵌着,溫之藍目光所及皆是李赢辭。
她手指縮了縮,不着痕迹地望後退了點。
她讨厭這種感覺。
但是李行徹靠近她,并不會有這種感覺。
“陛下,臣誓死護駕,請您盡管說,需要臣做什麼?”溫之藍仰頭,看着比自己高一點的皇帝,“這大宗,您要臣做什麼。”
君臣之間,她希望李赢辭能明白。
李赢辭始終帶着無可挑剔的笑容,見溫之藍并不順着他的意思,收起了那些溫柔。
“我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那日你來救駕,我很動心,你就不明白嗎?”
溫之藍皺眉,對于這些話并不意外,她心底隻有苦惱和糾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