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明白了，皇上，請饒恕臣，臣一心隻有青甯百姓，對深宮隻有敬畏之情。”

李赢辭輕笑一聲：“你想要的，朕都會一點一點替你做，朕是天子，隻要你願意，朕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情，哪怕是颠覆這王朝。”

溫之藍聽着這些話，卻隻覺得遍體生寒，她手指緊緊扣着腰上的玉佩。

“天子之寵，不知道是好是壞，對于臣這等邊境小民而言，實在是惶恐，還請陛下收回恩典！”溫之藍語氣凝重，懇求道。

“也罷也罷，你不要朕的真心，這天底下還有能拒絕朕的人，你回去吧。”李赢辭放下那封信，獨自一人走到窗邊。

溫之藍重重磕了一個頭，拿着信件往外走。

宮殿門口的小宮女看見她，出聲問：“溫大将軍，您這麼晚了，還要出宮？這會兒已經宵禁了，皇上沒有給您口谕？”

溫之藍一怔，她沒有在宮中待這麼久過，隻好說：“沒有……”

那宮女于是說：“您快些回去吧，這怕是陛下的聖意。”

溫之藍走回去的時候，就看見李赢辭站在宮外的梨樹下，沉甸甸的梨花壓低了面前的夜色。

“陛下。”溫之藍上前去，靜靜地喚了一聲。

男人沉靜的眸子轉過來，幽幽說：“出不去吧，朕忘了給你傳口谕了，這會兒已經夜深，不如就住在宮中吧？”

這麼晚了，出去也是費時間，不如就直接在宮中住下，确實難以拒絕。

何況已經拒絕過一次，再拒絕，難保李赢辭不會發怒。

“有陛下體貼臣子，臣甚喜。”

這一夜，她宿在宮中的偏院，窗外就能看見一片片的梨花，一樹梨花壓海棠，滿宮風雲在此中。

半夜，她被一股陰風鬧醒了，睜開眼睛隻看見無邊的黑暗。

她走到窗前把漏風的窗戶合上，卻又聽見幾聲呵斥。

她原本以為自己聽錯，卻真的看見了牆角站着的人，一個大腹便便的太監正高高揚起手。

梨花很白，落滿了庭院，溫之藍卻覺得泛着血紅色。

那太監一腳踢翻了什麼東西，一個身材瘦小的小人從他身前滾出去。

“敢不從？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氣！”

溫之藍眼神一凜，立刻想到這是她不該看見的，宮中有些太監有怪異的癖好，會引誘或者強迫宮女給自己當對食。

但是那個小人瘦小得很，看不出性别，溫之藍直覺是個男孩子。

“把東西交出來！不跟我？呵！你還以為你是皇子呢，想多了！”太監冷笑一聲，對着他“啐”了一口。

地上的人擡起頭來，溫之藍心都漏了一拍，這長相……

男孩的眼睛露出濃烈的恨意，忍受着一腳接一腳的暴力，耳邊都是太監尖細的罵聲。

溫之藍看不下去，打開門走出去，她隻穿了單薄的寝衣，卻并沒有感受到多少冷意。

隻是這一次出來，面前的場景已經變化，她沒有看見那個小男孩，入目是一個少年。

他身姿颀長，錦衣華服，這一次，兩人的位置發生了轉變。

“九皇子，是老東西有眼不識泰山，您别介意……”依舊是那個太監，這一回卻是奴顔婢膝對着他笑。

少年沒動作，隻是站了起來，他沒有太監高，于是踢了一腳太監。

太監兩鬓汗涔涔，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直挺挺跪了下來。

“死。”一把刀扔在太監面前。

他沒動作，他不想死。

“就算你現在運氣好，飛上枝頭變了鳳凰，也别以為自己的好日子來了，不過就是聖上想起你這個兒子罷了！”

少年陰狠地踩上太監的手掌上，手指尖一抹光亮劃過，下一刻，太監臉上的表情僵持着，口水流下來。

少年一動不動，伸手在太監的脖子上頂了頂，一顆頭顱就掉了下來。

滾落到了溫之藍腳邊，她退了退。

少年幽幽轉過頭來，看着那顆頭。

溫之藍呆滞着，正準備說話，她原以為少年看見了自己。

結果下一刻，冰冷的觸感喚回了她的意識。

耳邊是聽綠的聲音：“主子，主子！您是不是夢魇了？”

溫之藍緩緩睜開眼睛，撐着身體，發覺自己渾身濕漉漉的。

“我剛才是在做夢？”

“是呀是呀!我聽見您一直在叫着……”

“叫什麼？”溫之藍問。

聽綠：“叫逍遙王的名諱呢……”

溫之藍怔愣着，眼神緩緩沉下來，一步一步挪到窗邊，盯着空無一物的牆角。